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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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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我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是事件的經歷者,卻又是最懵懂的一個人,這次車禍不光摔傷了我的身體,還摔去了我對那一段車禍的記憶。現在的我一片茫然。 「爸,他呢?」。我望著天花板,艱難地問出那個讓我心神不寧的問題。 「誰?」爸爸顯然不知道我說那個他是誰,走近了,再問。 「散兵,爸,出事的時候和我一同在車上的那個男孩。他呢?」 「還有別人嗎?我不清楚。」爸爸的回答很簡單,於是我知道再問下去也是沒有結果的。 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平靜的月光,生命是如此的真實,我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也許是已經沉睡得太久,我的意識猶如脫胎換骨般的清醒,瞪大著眼睛看著窗外,眼神卻定定的,找不到一個焦點。 重生的氣息在我胸中升騰,塵封的記憶閘門轟然洞開,那些猶如前世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出,影片般一點點地開始在眼前重播。 2003年10月22日 西藏 那曲 骷髏牆 我,散兵,海濤,EVA,還有司機一行五人終於來到那曲地區茶曲鄉多說村。我們趕到此行目的地骷髏牆時,時間已是下午三點。 這是個很小的寺廟,藏人稱之為達爾木寺,達爾木寺的建造據說是因文成公主進藏途徑此處時,認為此地是塊風水寶地,便命人在此建寺。很久以前藏人的天葬都在這裡舉行。那時的天葬師習慣在天葬時把人的頭顱留下來,久而久之廟裡的人便用這些保存下來的頭顱修成了一面牆,取名:骷髏牆。至於他們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至今仍是一個不解之謎。 天葬台建在寺廟附近的山坡上,坐北朝南,門向西開,正對著達爾木寺。三間北房,房內兩側,各建一痤尼泊爾式佛塔。門前、窗前掛著代表「天、地、水、火、風」的五色經幡和一些經布。房前是一個高約兩米的三面圍牆組成的小院落,有二十多平方米,裡面就是骷髏牆的所在了。 隨處可見的五彩經幡和刻滿了經文的瑪尼堆,寒風陣陣,吹得人心底升起一陣莫名的淒涼,那飄走了多年的亡魂是否早已投胎轉世還是依舊在這片天空上遊蕩? EVA跟寺廟裡的喇嘛溝通了好久,一個老喇嘛才極不情願地拿了一把鑰匙給我們打開關住骷髏牆的那個小院門。 「拍照要另付費。」進門時,他轉過身來一再警告。 院門打開後,我的眼前呈現出一幅很恐怖的畫面,幾百隻死人的頭骨羅列在一排木框中形成一面圍中,有的頭骨殘留著牙齒,有的頭骨被人用墨筆畫上了眼睛和眉毛,這樣的畫面太難得一見了,我和散兵互相對視,萌發了想拍照念頭。 「拍一張照片要多少錢?」由於這之前老和尚就講明拍照片是需另交費的,散兵拿著相機忍不住問道。 「一張一百塊。」老和尚把價格說得毫不含糊。 「太貴了。」我們驚叫起來,一張照片的價格簡直與布達拉宮的門票差不多。 談了許久,老和尚在價格問題上就是不鬆口,無奈下,我們做出決定,馬上走人。 下山時,幾隻禿鷲飛過,在我們頭頂處嗷嗷的嚎叫著,散兵一直悶悶不樂的低頭無語。當海濤和EVA都先行一步坐上車時,我走過去問散兵:「你怎麼了,是不是沒拍到照片覺得很鬱悶?」 「是,西藏這麼遠,好不容易來一次,這樣的情景更難見著,不拍幾張照片回去有點可惜了。」散兵無不遺憾的搖頭。 「走,我們現在就回去,我陪你去拍。」我馬上拉著他往回走。 「你真的肯陪我回去?」散兵孩子一般笑了,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百塊錢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口袋裡還有一百塊,剛好是拍照的錢。」 我們再次返回時,老和尚的態度更加冷淡,拍照的價格也變成了二百塊,我與散兵一左一右圍在他身邊,大話這次長途跋涉的艱辛,他才同意一百塊拍兩張,只可以拍兩張。 當我跟散兵再次走近那面骷髏牆的時候,我感覺到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們看,而我卻找不到他們所在。 「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靈魂嗎?」我問散兵。 「也許吧,不過我相信好人死後會升入天堂。」散兵拉著我的手,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一下子融化了我心底的恐懼。 散兵開始拍照了,他換了幾個位置後,終於按下快門,拍完僅有的兩張照片。 當我們拍完照片原路返回時,EVA,海濤和勇勝已在山下等候多時。勇勝看看時間說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趕路了,從比如回去的路很不好走,如果再耽擱只怕天要黑。 汽車啟動了,我與散兵坐在車後又興奮的拿出相機,翻看剛才所拍的照片,對比哪張好,哪張不好。正說話間車停下了,勇勝又在氣憤的叫:今天真倒楣,車偏偏在這個時候沒油了。 海濤下車去找塊石頭墊在車底,以防汽車在半山腰處下滑。勇勝去攔後面剛趕上來的一輛麵包車希望可以借點汽油,EVA說車裡太悶了她要下車去透透氣,只有我和散兵依舊興致不減地觀看照片。說話間,我回過頭看到勇勝正站在那輛麵包車前跟車主講話。汽車突然開始慢慢向後滑,越滑越快,越滑越快。 我慌了,被這場突來的意外嚇得不知所措。「摩卡!」我聽到散兵在叫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住他,可是我的手隨著汽車的晃動,在空中胡亂劃著弧線,什麼都沒有抓住。散兵距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我所有的記憶都定格在那一刹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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