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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我沒有外遇,但我要成全內心深處那個驕傲的、有點潔癖的自我。」

  「馬騰飛說了,將來他們家的酒店都交給馬躍管理。姐,你就別傻了,熬了這麼多年,剛要熬出點曙光你就撤,傻不傻啊?」

  「寶寶,我是渴望溫暖,但在生存上我從沒依賴過任何人,這是我的驕傲,也是我唯一的財產,將來也不打算丟掉。」

  在郝寶寶眼裡,郝樂意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什麼狗屁驕傲,一錢不值,你餓了,是能拿驕傲賣錢換米啊還是能幹點別的?郝樂意說正是因為什麼也換不來,才是驕傲,能換來東西的最多叫嬌貴,配不上驕傲這兩個字。所有擁有潔癖的驕傲的人,都不會淪落到拿驕傲換飯吃的份上。

  好吧,郝寶寶承認,在這方面她說不過郝樂意,但她讓郝樂意替伊朵想想,如果離了婚,伊朵跟誰?她住哪兒?就她對郝樂意的瞭解,她肯定不會住回郝多錢家。買房子?就這高燒不退的房價,她買得起嗎?租?她帶著伊朵租一輩子房子?而且貪心又變態的房東那麼多,人家不給你簽長約,一旦你住下了,住習慣了,他就一年給你一漲價。你不同意,人家就請你搬走另租他人,反正有的是同意漲房租的人,你怎麼辦?帶著伊朵顛沛流離?就跟你媽帶著你在濰坊顛沛流離一樣?

  郝樂意說不過郝寶寶了,因為她之所以在二十二歲就和馬躍結婚,就是想安定下來有個溫暖的家,再也不用顛沛流離地在城市裡搬來搬去。

  不,她打死也不能讓伊朵過回她曾經過的日子。雖然她能給伊朵的生活,肯定會比媽媽給她的生活好,但她還是不能忍受伊朵重蹈她的覆轍。在這個上午,郝樂意哭得那麼傷心,她哭著說,她沒法原諒馬躍,一想到他在倫敦和另外一個女人……她就噁心。很多個夜晚,她為還和馬躍睡在同一張床上而噁心自己,因為容忍了馬躍而覺得自己也是骯髒的。

  「可是,姐夫和那個女人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他回到你身邊了!」郝寶寶不願意郝樂意離婚,因為她是旁觀者,她知道現在郝樂意非要離,一是因為受傷;二是自尊心逼她,一定要就馬躍出軌這件事上給出個態度,否則她會瞧不起自己。一旦真的離了,郝樂意會後悔的,她和馬躍結婚這麼多年,在別人看來是馬躍不務正業,是吃軟飯。可郝樂意都跟他過得其樂融融沒有離婚,只有一個原因,郝樂意愛他,非常愛,甚至帶了些不計回報的母愛的性質。

  她不想看著將來的郝樂意後悔了、痛苦了,卻礙於自尊默默地過著煎熬的日子,她更害怕一旦她和馬躍離了婚,等於是給那個叫小玫瑰的女人騰了地方。因為她老公得絕症了呀,到時候,郝樂意把婚一離,馬躍因為痛苦或是抬不起頭來,回應了那個女人的召喚,嘩地一振翅膀飛到英國去,到時候,郝樂意再後悔也只能望洋悲泣了。她知道,就郝樂意的性格,勸她看在馬躍馬上會做馬光遠酒店的CEO讓她過上好日子而放棄離婚,沒用!郝樂意獨立慣了,除了為別人的成功鼓掌,向來不做半點非分之想,哪怕這個人是她的丈夫。

  唯一能讓她動心的,就是伊朵,她是郝樂意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有直系血緣關係的親人,她的女兒。

  所以,郝寶寶說,你問過伊朵了嗎?你不怕給伊朵造成心理陰影嗎?不怕她跟你要爸爸要爺爺奶奶嗎?

  對郝樂意來說,這個上午很崩潰,她的生活好像突然被放在了一隻旋轉的陀螺上。她失去了方向。

  她想起了昨晚,馬躍回家時,她已睡了。半夜聽見有人拍門,猜是馬躍,還納悶呢,他明明有鑰匙幹嗎要敲門不自己開?正猶豫著到底去不去開門,郝寶寶來電話告訴她馬躍醉了,問他上樓了沒。她這才去開門,看見醉得一塌糊塗的馬躍,癱坐在門口,耷拉著腦袋一下一下地拍門,好像全身就剩這麼點力氣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馬躍喝醉,還醉得這麼厲害。她拉他,他像爛泥一樣往地上出溜,她幾乎是連拖帶拽才把他弄回家,馬躍死死地抱著她的腿,臉也貼在她腿上,喃喃著,「媳婦你別不要我了,我是真的愛你的,我再也不犯混了,你讓我怎麼贖罪都行,只要你原諒我。」

  那一刻,她不僅原諒了他,還心疼他,給他沖了一杯果汁,灌下去,又用熱毛巾把他全身擦乾淨了,等把他拖到床上,她已累得直不起腰了。

  醉了的馬躍一整夜都死死地抱著她,嘴裡不停地嘟囔,媳婦別不要我了。她沒有掙扎,任他抱著,反正他醉了,不會記得這一幕,不會因此而嘲笑她的心軟,她也不怕流露出內心深處對他的真情。因為他醉了,也記不住。

  郝寶寶說姐,我知道你的心,你就別折騰自己了。

  快中午的時候,郝寶寶說要請郝樂意吃飯,見郝樂意沒吭聲,又自嘲地笑了:「嘿,就我兜裡的銀子,也僅夠咱倆吃碗麻辣燙的。」

  郝樂意不想吃也吃不下去,掏了幾百塊錢給郝寶寶當零花,因為女孩子戀愛的時候花錢多,然後告訴郝寶寶,馬騰飛家再有錢也和她沒關係,約會的時候總讓別人付帳是會被瞧不起的。郝寶寶有心拒絕,可饑餓的錢包還是讓她厚著臉皮收下了。

  郝寶寶前腳走,徐一格後腳就來了。最近她每天都來,來了裡裡外外地轉轉,很有一副蘇漫繼承人的范兒。郝樂意覺得也正常,她是蘇漫的女兒,關心幼稚園的一切也是應該的。徐一格說幼稚園是她媽媽半生的心血,她一定要好好繼續經營下去,否則媽媽的在天之靈都不答應,當然,她也希望得到郝樂意的支持。

  這些在郝樂意這兒都不是問題。

  蘇漫出事都一個多月了,楊林父子從沒到幼稚園來過,徐一格說他們正忙著辦投資移民,顧不上這邊,幼稚園的事就交給她收拾了。

  今天,徐一格看上去很生氣,把手包往沙發上一扔,歪著身子靠在扶手上看著郝樂意。郝樂意讓她看得有點不自在了,就笑了一下。

  徐一格突然說:「如果我媽把這幼稚園給你了,你要不要?」

  郝樂意一愣,就笑了,「不要。」

  徐一格倒愣了,「白送的。」

  「白送的更不能要,無緣無故的。」

  徐一格來了精神,坐直了,「真的?」

  郝樂意給她泡了一杯茶,認真地說:「真的。」

  徐一格接過水,用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著她說:「這幼稚園房子加上設施什麼的,怎麼著也值一千多萬,如果真有人把一千多萬送到你跟前,你不要?」

  郝樂意覺得她問得無聊,「真不要,錢夠用就行,我自己能掙幹嗎要別人送的?這不是放著舒服輕鬆的日子不過找不自在嗎?」

  徐一格認為,一個面對一千多萬不動心的工薪階層,一定是腦子壞了,再要麼是當自己是在夢遊。所以,她必須讓郝樂意明白,她說的不是假設,而是事實。

  郝樂意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事實啊,你現在就是把一千萬現金碼在我跟前,我也這麼說。如果我憑勞動就足夠養活自己,我幹嗎要當乞丐?」

  「拜託,親愛的郝樂意同學,你醒醒,不是乞討,是贈送。」

  「我知道啊,乞討和贈送的區別就是,乞丐是想要的那個先張口要,贈送是施捨的那個人先開口給。在我眼裡,殊途同歸,不同的起因走向一樣的結果。」

  郝樂意的淡定,讓徐一格震驚,但很快就釋然了,認為郝樂意的淡定,依然是在假設環境裡的淡定。就像有人說,如果全世界的金子都歸我所有,那我一定如何如何。卻只是說說而已,一點兒也激動不起來,誰都知道全世界的金子不可能歸自己,如果把全世界的金子堆到一個人面前,那個人不高興成範進中舉也得激動得心肌梗死。

  總之,她相信,如果有那麼一天,有人告訴郝樂意這幼稚園歸她了,她一定會淚如雨下,是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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