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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3節

  陳安娜把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枚戒指,趁她坐下來喘口氣的空,馬光明捏著小心過來打圓場,「你是不是擱忘了?」

  陳安娜瞥了他一眼,突然悲憤地道:「馬光明,我金銀珠寶多嗎?」

  馬光明搖了搖頭,討好地說:「你哪兒是那種囤金銀珠寶的俗女人?」

  陳安娜愴然淚下地說:「馬光明,你少他媽給我戴高帽,我就這麼一個金戒指,還是托你那暴發戶大哥的福才有的,你說!我能隨便亂放?能放丟了嗎?」

  馬光明心裡有鬼,唯恐言多必失,訥訥地不接茬。

  陳安娜剜了他一眼說:「我他媽的比誰都俗,就是因為嫁了你這個沒出息的貨,我愛不起金銀珠寶,穿不起裘皮真絲,我才骨骼清奇,我才清高脫俗,我是讓一個叫窮的惡鬼逼清高!逼脫俗的!」

  「甭管是被逼的還是真的,陳校長,在大傢伙兒眼裡,你那是真格兒的脫俗,像咱大嫂似的,也怪沒意思,冬穿皮草夏穿真絲,落個啥了?親戚朋友背後裡誰不笑話,啥貂皮狐狸皮,往她身上一穿,整個的,那就是殺豬的攢了倆錢買件貂皮穿穿,渾身上下透著俗氣,一點也不顯高貴。」

  「那是我說的!」

  「就是就是,這更說明我沒撒謊,真格的有人這麼說過。」馬光明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

  「我說那是因為我羡慕嫉妒恨!」

  「別,陳校長,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馬光明一直揣著小心,想著怎麼才能把這事圓回去,他也知道,這麼一鬧騰,那戒指就算送給郝樂意了,她也不敢往人跟前戴了,首飾這東西,還不就是戴給別人看的?不能戴給別人看的那是金條銀錠,馬光明在心裡抽著自己的耳刮子,痛恨自己當初不該因為怕花錢,沒去首飾鋪子裡改樣子,吭哧了半天,馬光明只好老實交代,給兒媳婦買禮物的事,交給他辦行了,不用陳安娜操心了。

  陳安娜狐疑地看著他,問為什麼。

  馬光明說真有筆私房錢,攢多少年了,一直想給她買條項鍊,然後小聲說:「你一年四季地戴條珍珠項鍊,不好看。」

  陳安娜滿肚子蓄勢待發的憤怒,軟軟地,就消了下去,眼淚刷地滾了下來。馬光明說得沒錯,她只有兩條珍珠項鍊,有些場合有些衣服,確實是要戴項鍊的,可因為早就打了送馬躍出國讀書的譜,也知道這對於普通工薪家庭來說,是筆壓得人抬不起頭的開銷,她一直有錢不敢花,不要說項鍊,連只戒指都沒捨得買過,她還不想讓人覺得總戴珍珠項鍊是因為她沒錢,就假裝是珍珠控,好像在她眼裡,除了最熱愛的珍珠,其他質地的首飾都貧賤如糞土。把馬躍送出國她才知道,開銷比她預想的要大得多,有時候,窘迫得她都想賣血,如果還允許賣的話,她每年都會毫不猶豫地去賣上幾回,可她抽筋扒皮地供有什麼用?她寶貝大的兒子,一點兒也不珍惜,讓她這含辛茹苦的老媽,抱著播下龍種的熱望,卻收穫了跳蚤,她能不悲傷能不絕望嗎?

  馬光明背著她攢了一千八百塊錢,在他給郝樂意卻沒給出去的那張卡上存著,他看好的那條項鍊標價兩千六,本來,他想狠著點克扣菜錢,到年底就攢差不多了……

  兩口子在珠寶櫃檯轉悠了半天,馬光明想著已經給郝樂意戒指了,雖然現在不能戴,但過幾天,到首飾店改個款式,就沒問題了,現在既然是陳安娜送,最好是送條項鍊,這樣呢,他們倆公婆也算是給兒媳婦的首飾配了套,可陳安娜不知內情,覺得公婆送兒媳婦,不是送手鐲就是送戒指,哪兒有送項鍊的?

  就一千八百塊,手鐲是買不起了,還是戒指吧。

  馬光明拗不過她,只好從了,想著已送過一個了,郝樂意也不是那種挑剔姑娘,遂把心一橫,假裝有意無意地問陳安娜喜歡哪款,陳安娜沒好氣地說了,馬光明也讓服務員拿出來給她試戴了,是款細細的鉑金戒指,標價才九百二十元,馬光明暗暗記在心裡,給郝樂意挑的時候,特意挑了款標價不到九百的,趁陳安娜到旁邊接電話的空,讓服務員開票,付了款,把陳安娜喜歡的那款,美滋滋地往她手上一戴說:「給你的。」

  馬光明就這麼個人,該熱乎的時候也不會說熱乎話,送人金子的口氣好像要送人一拳頭似的。

  陳安娜愣愣地看著手上的戒指,瞥了他一眼說:「動作還挺快。」

  馬光明嘿嘿笑笑,「看你鬧心鬧得厲害,哄哄你。」

  陳安娜嘴裡切了一聲,心裡,卻暖洋洋的,突然地,就覺得郝樂意沒那麼討厭了。

  第4節

  酒席是在馬光遠的酒店辦的。

  馬光遠最初下海做生意,錢是從馬光明家借的,一車皮一車皮地往俄羅斯倒騰豬肉,盆滿缽滿地賺了幾趟,正好有家單位要盤活固定資產,要把沿街的這棟六層辦公樓整體出租,他就給盤了下來,一租三十年,開了這家酒樓,摸爬滾打了這些年,生意紅火得跟著了火的老房子似的。

  這天晚上,他特意留了個最大最好的包間,建議把郝多錢兩口子也請來,也算是親家見面,這樣全家出動,顯得也隆重。

  馬光遠一家四口,馬光明一家四口加上郝多錢兩口子——郝寶寶因為學校有活動來不了。因為重點在郝樂意和陳安娜身上,大家都特意晚到了一會兒,給陳安娜和郝樂意騰出了足夠的相互適應時間。

  郝樂意恭敬地喊馬光明和陳安娜叔叔阿姨時,被馬躍打斷了:「樂意,你都是我爸媽孫子的准媽媽了,還喊什麼叔叔阿姨,直接點,叫爸媽。」

  郝樂意有些局促,一是拿捏不准叫還是不叫,二是已經很多年沒有喊爸媽這個稱呼了,現在突然要這麼叫,心裡五味雜陳的,居然有種要流淚的感覺,就怔怔地看著馬光明夫妻,顯得不知所措。

  因為馬光明知道她已和馬躍登記,就笑著說:「就是就是,樂意,直接叫爸媽行了,省得以後改口叫爸媽我們還得掏改口費。」說著,手在背後拽了拽陳安娜的衣服。不得已,陳安娜只好勉為其難地嗯了一聲。

  郝樂意這才謙恭地叫了聲爸媽,隨後眼淚就滾了下來。

  陳安娜從包裡掏出戒指,冷著臉遞給她,「這雖然不是什麼高檔貨,可也是我和你爸的一點心意。」

  郝樂意抹著淚收下,謝了馬光明兩口子,打開盒子,馬躍拿出戒指誇張地哇了一聲,就給郝樂意戴上了,「樂意,得,別哭了,這戒指代表的可是咱媽的心意,這輩子你算是套牢在我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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