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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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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冬的委屈感沒有因為他的好態度而立即消失,譏諷地說:「不錯,我對你有好感,因為你助人為樂,心靈美嘛。可是你卻以為我在追求你了,你也未免過於多情了一點吧。」 「對不起,」他真心地歉意道,「我剛才太不禮貌。」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她的口氣緩和下來,「洪亮,作為男人,他的氣度只有針尖那麼大,作為歌手,他太缺乏教養。當然我也沒有過份斥責他,從他那方面來講,是因為他愛我。」 司徒強這才發現,梅冬雖年輕,其實是一個腦袋瓜很不簡單的姑娘,聰明,敏銳,理智。 「我很理解他。」司徒強說,「我們都從傻瓜成長起來。」 「但我也非常生他的氣,他這樣做的時候也不想想,他有沒有這個權利,他完全應該明白,從我這方面來講,我只屬於我自己。」 「既然他心中有愛嘛。」他化解矛盾地應了一句。 「現在我又要來說你了,」她說,「你的男子氣也不見得有多好,他進攻你,你就連連退卻,趕快樹起一塊免戰牌:我結婚了。」 他被她逗笑了,正要開口,她搶著說:「我也請你原諒,我說話刻薄了一點。」 「哪裡,你是有道理的。」他說,「是我小心眼了。」 「你原諒了?」她頭一偏。 她又變成一個模樣天真的姑娘,司徒強也就又使用起寬厚的口吻來:「原諒了,原諒了。」 梅冬立刻站正了姿勢,表情鄭重:「那我現在再次邀請你,司徒強老師——不,司徒強,請你到我家作客。」 這種情況下還能拒絕嗎,不但不能,你還必須做出一副非常樂意的樣子,因此他立刻答應:「那就太謝謝了,等一等,我把自己收拾一下。」 說完,他拿上洗漱用具走出房間。 臨走時,梅冬提上了他的薩克斯盒子,她說要請他幫助練練《女人是老虎》,今晚她要唱這首新歌。 走在街上,他要進一家小館子吃油條豆漿,梅冬堅決不許:「上我家吃,我給你做好的吃。」 「不行不行,你跟我一塊進去吃。」 「你自己去吃就已經是對自己很不負責了,還要拖我去受害,告訴你,這兒發現有『二號病』,你從楓山來,想必是知道『二號病』吧?」 他知道的,楓山的「二號病」風聲更緊,「二號病」就是霍亂,鼠疫被命名為「一號病」,都是要死人的。但是,這哪兒就會跟他聯繫上,就說:「談虎色變。」 梅冬說:「反正我不會讓你在街上吃東西的,至少我在你身邊時我要這樣做,你就是買上了桌,我硬拖也要把你拖走。」 司徒強笑了:「你這人才不講理喲。」 「不講理就不講理,但其實我是最講理的,我已經給你講了好大一通道理,而你呢,你才是最不講理的。」 「那我只好做一個講理的人了。」他不再堅持。 「這就對了嘛。」梅冬重展笑顏,「再說,從你離開你那間小屋時,你已經是我的客人了,哪有主人讓客人在街上吃東西的道理。」 「我信了,你是一個最講道理的人。」 梅冬「吃吃」地笑起來。 一路上,梅冬很坦率地向司徒強自我介紹,她說,她家裡,爸爸媽媽和兩個哥哥、兩個嫂嫂都是大學畢業,唯有她一個高中生,心頭真不是個滋味。司徒強心想,這和自己的家庭倒有相似之處,雖說自己也讀了大專,但在父母的眼裡,與國外的姐姐姐夫相比,他等於什麼也不是。 梅冬的爸媽在觀念上,與司徒強的父母也基本一致,希望兒女幹正經職業,哪怕是企業職工,只要這個企業屬國營性質。他們相信全民所有制。 不同的是,梅冬的爸媽愛女兒的方式充滿了疼愛之情,女兒沒考上大學,他們除了安慰女兒,沒有一句責怪的話;女兒想在舞廳唱歌,雖然他們並不贊成,可也沒硬性阻攔,只是不同意她辭掉廠裡的工作;他們開導女兒,既然你嚮往大地方的文化氛圍,那就先進雙江鎮的一家國營企業幹著,以後再想辦法往楓山市的什麼國營單位調,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理解女兒的追求。 「化肥廠還可以。」梅冬說,「雖然是縣屬企業,但效益不錯,平均三、四百塊錢一月沒問題,只有像洪亮那種吊兒郎當的人,」她停了一下,笑了笑才接下去說,「才是只拿百把塊錢。」 「受了處罰是不是?」他隨便問了一句。 「不是。我們現在,工資獎金包乾了,你不想上班,找人頂一下無妨,無非是別人想要你那份工資獎金,讓別人創點收。洪亮常這樣幹,所以賺工資很少。今天我也是請人替的班。」 「這麼隨便?」 「像他們搬運工,更隨便,連廠外的人都敢請來頂。」 「請外人?」的確,他對企業不熟悉。 「主要請周圍的農民,反正又不是技術活,有力氣就行。」 「一天能拿多少錢?我是說那些農民。」也不知為什麼,他就問了這麼一句。 「跟我們唱一場歌差不多吧。」梅冬說,「你想,洪亮他願意唱歌還是願意下苦力的幹活?」 司徒強卻在想,一天十五塊,一個月也有三、四百塊,自己反正白天也沒事……猛然間他才意識到,剛才他問那一句原來是因為竟然有這種念頭的緣故。幸好梅冬的家到了,不然真擔心她會從他的臉上發現他那份心思,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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