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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歐妹,裝著不聽見呀!」

  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司徒強覺得好像在哪兒聽見過,但又回想不起來。

  歐陽嬌不得已地停下來,轉頭朝那邊望望,點了下頭,還露出一種略為吃驚的表情,但這種表情有點虛假,沒容司徒強想下去,歐陽嬌已經對他開口了:「碰到了熟人,你在那家冷飲店等我,我一會就來。」她朝馬路對面指了一下。

  司徒強機械地點點頭,順著歐陽嬌走去的方向望望,在彎彎大樓的一家服裝店門口,站著一個敦實的男人,也正拿眼睛瞟他,男人叼一支煙,流露一種大咧咧的驃悍之氣,除了煙,仿佛嘴角還掛了一絲輕蔑的冷笑。

  這男人是誰,為什麼這樣看他,太不禮貌了。司徒強看到他們走進了服裝店,才帶著一絲狐疑轉身離開。

  歐陽嬌冷著一張臉,一聲不吭,毫無表情地掃視一下掛著的服裝。

  常光福口氣不滿地說:「還裝著沒聽見。」

  歐陽嬌又是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常光福遞煙給她,她接了,抽煙的時候,也不開口。

  常光福毫不在乎,仍然嘻笑道:「這一身,又是在哪個『兔兒』身上刮的?」

  歐陽嬌前身靠在櫃檯上,只吐煙,不吐話。

  「啊,那天早上躺在你床上的,就是剛才那條嫩黃瓜吧?跟他好上了?那窮酸樣,你也太可憐了。」

  常光福突然伸手在她胸前捏了一把,她並沒有驚慌,也沒有動,只是鄙夷地低聲喝道:「滾開。」

  他「哈哈」大笑,得意地說:「我以為你啞巴了,原來會叫嘛。」

  她繼續不搭理他。

  常光福變得討好起來:「上樓?」

  上樓還會有什麼好事,她決不會再跟他上樓。

  「我走了。」她把半截香煙往地上一扔,「對不起。」

  她之所以進來,是怕這頭豬在街上糾纏她。

  但是常光福卻暗暗地扯著她裙子,冷笑一聲,說:「你走得了嗎?」

  「放開!」她感到一陣從未產生過的屈辱。

  「你掰起指頭算算是什麼日子了,衣服是怎麼回事啊,就這樣穿就穿了嗎!」

  她心頭「啊」地一聲叫苦起來,當她扔掉那套迷彩裝套裙時,居然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想過這東西的來歷,她發愣地站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又給弄髒了?」他做出很不高興的模樣。

  「我,我賠。」她是這樣說的,也真是這樣想的,還準備這樣做。她暗下決心,這回賠了,就堅決和他一刀兩斷。「多少錢,明夭我給你。」

  「今晚上我上你家,再說賠的事。」

  「不,你不能來。」她立刻回絕,口氣非常堅決。

  「告訴你,」常光福說,「你即使賠了,也還欠我好幾次,你忘性大,我可是記性好。」

  歐陽嬌痛苦地轉過身,面朝拒台裡邊,閉上眼睛,按他們之間的協議,她至少還欠他兩、三次,因為這段時間她能躲就躲,結果就欠下了。

  常光福的口氣已經開始帶有威脅性質:「欠玩就是欠債,不還行嗎?想賴,我常大爺有的是辦法,請你領教,別人不知道我的底細你還不知道。在這條道上吃飯的人斯文了可不行。」

  她其實並不知道他的什麼底細,我是常聽他說那一句:「大不了老子再進宮。」他曾因犯盜竊罪蹲過牢,關了兩年放出來,靠過去的一幫兄弟夥幫忙做了幾年藥材生意。後來覺得應該過得輕閒舒適一點,才開了這家高級服裝店。另外還知道他的文化程度比她還要低,小學沒讀完就在社會上混,現在雖說不再於樑上君子的活了,但和黑道上還些瓜葛。

  「告訴你,今晚我反正要來,」常光福狠狠地補道,「不管你在不在,你那門,只要不開,老子就擂。討債嘛,我怕什麼,有理,應該。」

  歐陽嬌頭扭向一邊,一個勁地暗自後悔,為什麼要圖他的衣服穿?可是後悔已沒有用,這傢伙是說得到做得到的,她剛剛從收容所出來,街道辦事處知道了會怎麼管她?送去勞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她是死也不想再進那個地方了。

  頓了頓,常光福改了語氣,聲音帶上了溫和:「你想想,我怎麼虧得了你?是誰救你的?」

  她猛然打斷他,狠狠地盯住他說:「你別說了,你給我的好處,你早已從我身上賺回去了,吃虧的是我!」

  「那好,我們就來算,看誰吃了虧,是你,還是我。」他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指著她的臉說,「你穿過的衣服,很多次我都是降價才買出去的,我有登記,看不看,我去拿。兩年了,你欠了我多少,知道嗎?你……」

  「你要幹什麼?!」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喝問。

  歐陽嬌和常光福轉過頭,歐陽嬌一看,大吃一驚,門口站著的,竟是氣憤不已的司徒強。

  「你來幹……」

  她話未說完,司徒強已經大步趕到跟前,給她壓驚似地有力地說:「你別怕。」

  因為事情的突然,常光福剛才指著歐陽嬌的那只手還半屈著擱在空中,司徒強立刻凜然地面對常光福道:「你把手放下。」

  常光福倒是把手放下了,卻仔細地打量司徒強,稍傾,「哈哈」大笑,然後譏誚地問歐陽嬌:「是這條嫩黃瓜吧,熟都沒熟也抓來吃。你嘴也太饞了點,饑不擇食,掉價。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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