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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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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歐陽嬌墮落了四年,基本上還算是平安的,除一次墮胎,一次被抓,還有就是遇到過幾個無賴的糾纏和要脅,吃了些苦和虧。但這些都已經被她擺脫了,頂多還剩下常光福那頭豬還能在她身上亂拱一陣,這也是個時間問題,遲早她要叫他徹底滾蛋。 但她終於還是進了收容所,這個她必然會來的地方。 「好了,好了,都是姐妹,不要瘋了。」 這話還真管用。 說話的是個她似曾認識的叫張妹的,沒想到這小個子女孩竟這樣有權威。湧上來的人退了下去。 張妹過來替她拉拉衣裳,像在解釋,又像是安慰地說:「別見氣,她們跟你鬧著玩的,大家心裡悶,有時這樣打發光陰。」 歐陽嬌一直都沒有抵抗,只是招架,尤姐跟她講過,入鄉隨俗,才不吃虧,到哪兒都是這個理,牢房也不例外。尤姐是她的老師。於是她只是笑一笑,用手攏了攏頭髮。 有人哼一聲說:「關在裡面,不打不鬧,不說不笑,怎麼混到天黑?」 也是,她進來還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有了這種體會,也不知道要在裡面呆多久,不免心中黯然。 有人對她的衣服發生了興趣。 「你這是在哪兒買的?」說著伸手到她脖後翻開衣領,然後說:「進口的?」 她點了點頭。 幾個女人立刻圍上來,都挺內行:「這料子好喲,高級棉麻上漿布。」 「做工才好,我們這裡做不出來。」 「主要是款式好看,這種迷彩襯衣配灰短裙,我在電視裡面才見到過,楓山沒人穿。」 「好多錢?」 歐陽嬌說:「八百多。」 「哇!男人送的?」 「唔。」 她不願提「借」字,更不願去想那頭豬,她覺得說成其他男人送的比承認是常光福借的還乾淨些,乾淨得多。 張妹問歐陽嬌:「怎樣翻的船?」 歐陽嬌把事情經過無保留地講給大家聽,只隱瞞了老楊的身份。 所有的女人都異口同聲大罵那個女秘書,張妹則更為憤怒:「出去了,你點一下就是,姐姐找人幫你把她擺平。」 話說得很豪氣,還有點殺氣,這使歐陽嬌大感吃驚,張妹涉世未深,幼稚單純,順從老實,她比自己也就大一兩歲吧,不料,她竟儼然是「大姐大」了,似乎還染上了一層江湖女幫主的色彩。 「算了。」歐陽嬌說,她既不想為自己添麻煩,也不願讓別人為自己惹禍。 當然,情況允許下能報仇她還是要報這個仇的。 開午飯了,才使這些關押妓女結束了雜亂無章的座談會。 吃了飯,大家似乎談夠了說累了,都不出聲也不想動了,躺在鋪上,有的閉目睡覺,有的睜眼遐想,個別的甚至突然之間就獨自落起淚來。歐陽嬌發現有幾個人臉色很難看,疲倦憔悴,眼圈發黑,不是勞累過度,就是營養不良,或者就是有病。剛才的那陣高興只是虛火旺盛,此刻大家都陷入各自的心事之中。 張妹跟歐陽嬌挨著一頭睡,她問歐陽嬌知不知道尤姐的消息,歐陽嬌說不知道。張妹說有個姐妹從海口回來,說尤姐混得很不錯,那兒生意好做。張妹還說,出去了她就去海口找尤姐,還問歐陽嬌跟不跟她一起去。不知為什麼歐陽嬌想起那個司徒強來。進來之前,她在躲他,這時卻有了一種想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連她也弄不清楚。不過她卻明確地回答了張妹,說她不打算離開楓山去海口。 張妹又給歐陽嬌講了她是為什麼進來的,原來,跟她一起的幾個姐妹和另一夥爭「歡歡舞廳」的生意,雙方打了起來,對方一個人被她一凳子砸過去打破了腦袋,據說縫了十來針。她說不曉得這回判不判她。 看來歐陽嬌的直覺是正確的,張妹真是個「女江湖」了。 下午,歐陽嬌情緒漸漸穩定了些,還主動講了上午她在派出所被電視臺錄相的事,女人們的興致又調動起來。 但是到了晚上,歐陽嬌的心情卻壞到了極點,身邊的女人們居然很快就睡著了,孤獨和淒涼襲上她的心頭。她在黑暗中眼睛睜得大大的,腦海裡清楚地浮現著她的楓橋巷,她那溫暖可親的家,以前覺得那麼可怕的獨守空屋,此刻卻感到了它的安寧是那樣的珍貴。 蚊子在飛翔,「嗡嗡」地怎麼也趕不走。身上奇癢難熬,她總覺得有無數的蚊子在她皮膚上咬。一會兒有人錯牙,聽起來毛骨悚然。過一會兒有人起來屙尿,「嘩嘩嘩」地一陣之後,也不把蓋子蓋上就回到鋪上,那臭氣濃得好像尿桶就擺在你鼻子跟前。歐陽嬌雖是貧賤出身,從小過的都是苦日子,但是自從淪入風塵後,整日吃喝玩樂,無所事事,不愁錢花,穿戴高貴,懶散慣了,漸漸養成了一種嬌弱的心態和習性。現在一夜之間環境變得如此惡劣,她哪裡還睡得著覺。 一夜失眠,歐陽嬌第二天沒精打采,整日躺著,悶悶不樂,飯也不想吃。張妹安慰她說,過一兩天習慣了就好了,她進來時也是這樣,用不著發愁。 可是第二個晚上又是前一夜的重演。歐陽嬌感到頭疼如裂,渾身都是疙瘩,她拼命地摳,有幾次她難忍得近似於自殘一般在身上亂抓,天亮了醒來一看,白嫩嫩的手臂,腿,肚子,佈滿了一道道血痕,她嚇得差點暈了過去,無聲的淚水像小河一樣止不住地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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