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斷楓橋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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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發現白色的床頭櫃上,放有一隻黑色的BP機。 「對不起,」姑娘走過來,「沒開水,馬上燒。」 「沒關係。」司徒強客氣地說,「你先歇一會兒,別管我。」 「那怎麼像話。你坐。」 姑娘已經脫了牛仔衣,黑色圓領衫緊裹住她豐滿的上身,她肩頭平實圓滑,身材算得上高大,體型柔韌健美。司徒強看看牆壁,猜想他大概是時裝模特兒,不過,做時裝模特兒她又不夠高度,而且也嫌豐腴了點。也許是業餘的吧。 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就問:「你家就一間屋?」 「還有間廚房。」她指了指,說,「哦,對了,你一會兒自己燒開水,我先洗個澡,跑了一身臭汗。」 他才發現還有一道門,在屋角處,而傍那道門的後牆上,開著一扇老式木板窗。 「我先洗,沒意見吧,」她在衣櫥裡取衣服,笑著說,「汗巴巴的,我一分鐘也受不了,我洗了你再洗,有熱水器,方便。」 「哦哦,沒什麼。」 他連聲答應,但心裡的懷疑使他按捺不住:「你家沒人?」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他吃驚了,那麼他今晚住哪兒?莫非和她在一個屋裡?或者,她到鄰居家住?不過他沒有問出來,現在還不好問。 「你抽煙吧,床頭櫃抽屜裡有,自己拿。」 說完她進了那道廚房門。 司徒強走過去拉開抽屜,裡面是幾包「健牌」。 他踱到後牆那道窗邊,木板向外斜撐著,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心裡恍然大悟,先前在屋外時的預感證實了,原來這裡果然緊挨楓河,窗外是石堤,眼光一掃,石堤外邊就是暗沉沉的河面,漆黑裡,什麼也看不見,全隱在混沌一團的冥冥之中。他們來時的那座楓橋當然也沒有一毫蹤影,那是古代侯生的楓橋,也是大半個世紀前書生的楓橋。 驀然間,林姨講的書生與浣紗女子的故事浮上心頭,他渾身一激淩,趕緊甩甩頭,把一絲不著邊際的想法立刻驅開。 他回到屋中,抽著煙,靠在沙發上,感到身上軟得厲害。臉和嘴皮又痛起來。他不由起身走到鏡子跟前,湊得很近,仔細觀看。真是慘不忍睹,左臉微腫,而嘴卻腫得厲害,簡直像妖怪,要不是他的額頭和眼睛漂亮,那就醜不堪言了。 姑娘的聲音很大地從廚房裡傳出來:「喂,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司徒強停了停,走到廚房門邊問:「你在問我嗎?」 「還能有誰?」 「我叫司徒強。」 「好怪的名字,司徒強,你自己進來燒開水吧。」 他走了進去,廚房不寬,簡單,但收拾得井井有條。從一扇關著的窄門裡傳出嘩嘩的流水聲,那顯然就是衛生間了。 「會不會開天然氣灶?」姑娘在裡邊指揮。 「大概會吧。」他回答,「拿什麼燒?」 「水壺,看見沒有?」 他提起水壺,接好水,放在灶上,打燃火,正要出去,姑娘換了個話題:「沒打過架?」 「頭一次。」他說的是實話。 「頭一次就上刀子,有種。」 「別提了,我現在手還在發抖。」 姑娘繼續說:「告訴你,我喜歡你這種敢說敢做敢當的男人!」 「多謝你誇獎……」他實在說不出口,終於笑起來,「你喲……」 門裡又是一串清脆的笑聲。 見姑娘不說話了,司徒強便回到屋裡,再次打量這屋,還是無法判斷女主人的身份。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悠悠地抽著煙,思緒不由自主地又飄到了原先自己的初戀姑娘身上,那是一個很美很可愛的姑娘,可惜被父母棒打鴛鴦,生生折散了。 一堆愁雲再次塞滿他的胸膛。 一個月前,那個可怕的電話到底出現了:「司徒,我結婚了,祝我,幸福……」 他倆高中同學,他師專畢業後,共同的音樂愛好又把他們連在一起,他吹薩克斯,她彈電子琴,兩人常在她服務的賓館歌舞廳裡獲得客人們的喝彩和掌聲。他們相愛了半年,但怎麼也不能融化父母大人冰冷的心。父母的態度是明確而又堅定的,他們的兒媳婦只能是一個學有專長的大學畢業生,至於什麼高中畢業的賓館服務員,簡直提都別在兩老面前提。他遲遲不敢與父母抗爭,而她又是一個性情高傲的女孩,既無法忍受他父母的傲慢,又對他的懦弱恨鐵不成鋼,拖到最後,她終於憤然而又傷心地離他而去。 「……別想我,司徒,沒有緣份的愛情,就讓它順水東流吧……」 他感到眼睛發熱,鼻腔酸酸的。 門「吱」地一響,姑娘出來了,一手提了暖瓶:「水開了。」她說,「你沒聽見?」 「我來泡茶。」他悚然一驚,從艱澀的回憶之洞鑽出,趕緊站起來接過水瓶。 「喲,」她很關心地看著他的眼睛,「想媽媽了?」 「嘴皮痛。」他掩飾地皺皺眉。 她輕歎一聲,瞥了他一眼,眼光好溫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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