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斷楓橋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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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傳來一聲高喊:「乘警來了!」 行竊的一夥人行動迅速,幾乎一陣風似的撤離了現場,只有那個刀疤臉好像還沒出夠氣似的,惡狠狠地指著司徒強留下一句:「小子,總會給你娃娃算帳!」 歹徒們消失在另一節車廂的人群中,一路上有人問道,唯恐沾染病菌一樣,他們跑起來就像行進在無人之境。 一股羞辱的怒火從司徒強胸中升起,刹時燒沒了心中的理智。他是那種常見的老實人,但老實人一旦發怒,往往勝過慣操此道的野蠻人。他迅速從馬桶包內取出一把水果刀,一躍而起: 他大喊一聲,「老子拼了!」 可是他卻沒有撲出去,因為他的胳膊被對面座位上一個農村老大娘死死拽住了。 「娃兒,」老大娘心悸地極力相勸,「去不得呀,他們人多,你要吃大虧呀。」 周圍「看電視」的觀眾此時相繼活了過來,也是眾口一辭地搖頭相勸:「小夥子,吃點虧算了,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心毒得很呢。」 「乘警沒有來喲,」一個退休工人模樣的男人說,「那是我隨口嚇他們的。」 姑娘被眼前的情況弄糊塗了,秀挺的小翹鼻子微微一聳,問司徒強:「這裡怎麼了,」她轉動著腦袋又問別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老大娘白她一眼,沒好氣地頂一句:「什麼事,你長起眼睛沒看到呀?」 姑娘不知別人為何要衝著她發火,又問:「他們是怎麼打起來的?」 老大娘眼睛瞪圓,火氣更旺:「還不是為了你!你看你的皮包,要不是這小夥子,裡面的東西早就歸那些砍腦殼塞炮眼的了。」 姑娘忙低頭檢查,果見皮包大敞其口,用手一摸,摸出三張百圓券。 老大娘見狀,搖著白髮蒼蒼的腦袋,更加不滿地向著周圍的乘客說:「她一個人的錢沒丟,人家小夥子的頭倒是差點打破了。」 司徒強坐下來,摸摸嘴,火辣辣的,好像嘴皮子腫了,牙齒更是痛得厲害。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紅紅的,是血。 姑娘低頭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皮包,大概明白了個中情況,語氣立刻帶上了濃濃的歉意:。 「你是為我挨的打了?」 司徒強痛苦地捂著嘴。這還用問嗎,真是! 姑娘彎著腰來看他,口氣是濃濃的關懷:「真對不起,我看看,傷得嚴不嚴重。」 說著伸手要去拿開他捂嘴的那只手。 司徒強皺著眉頭把她的手擋開,心煩地說:「算了,算了。」 姑娘掏出一條花手絹,不由分說,要去給他揩嘴角上的血跡。 司徒強還在窩火,把頭一偏,明顯的要脾氣。 這一下姑娘發火了,她把腰一挺,嘴一撇:「喝,挨了一個打就了不起了!要給你下跪才行,是不是?」 司徒強一怔,沒料到她還成了滿有理由,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這就對了嘛,」姑娘的口氣立刻緩和下來,「別動。」 她一手扶住他的後腦勺,一手替他擦淨血跡,看看外面沒傷,血是口中流出來的,大概是牙齦血,或者就是口腔內什麼地方受了創傷。 「還好,盤子沒劃破。」她笑著,向他眨眨眼,「要不然,這麼個帥小夥,找不到一個漂亮老婆,那就太痛苦了。」 她的話引來了一些笑聲。對面那個老大娘氣也消了,竟和姑娘開起玩笑來:「你可以成全他嘛……」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了,連忙改口,「哦,哦,說個笑話,莫當真。嘻嘻!」 姑娘一點不窘,竟跟著老大娘笑。 現在司徒強和姑娘離得很近,面孔對著面孔。姑娘說話時的熱氣都撲到了他的臉上,馨香柔和,蕩人心旌。他把她看得更清楚了。她的雙眼皮很明顯,迷人之極,大眼睛清澈明亮,瞳仁裡映出了他的兩個小影像;鼻尖稍稍有點翹,這大概就是她活潑俏皮的原因。 他的心兒在「咚咚」地跳,大氣都不敢出。 姑娘繼續替他揉臉頰,他的左臉發燙,仿佛一塊紅發,上面有幾根紅紅的指印,那是挨了耳光的結果。 她憐借地柔聲問道:「好些了吧?」 其實沒好,但他已忙忙地點頭:「好些了。」 姑娘眼中又閃過那種狡黠、譏諷,但卻是善意、友好的目光:「女人的手,比什麼名貴藥品都重要,是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姑娘平和地微笑說,「剛才你摟我的肩,為什麼?」 老大娘快人快語地接道:「那兩個壞蛋東摸西摸你的包,人家小夥子保護你,就說你是他女朋友,他們就收手了,但是又不能肯定。覺得你們不像,小夥子才做了那個動作。哪曉得你一醒,就戳他的漏。」 姑娘一聽,很有幾分感動,伏在司徒強耳邊,小聲說:「哥們兒,原來你把我拿去當了一回女朋友,你臉上的傷,值呀。」說著她直起身體,「好了,現在你自己揉吧。」 姑娘坐回座位,掏出「健牌」,遞給司徒強一支,替他點上,然後自己點燃一支。 一時無語,默默抽煙。火車的隆隆聲變得格外響亮。 風波告一段落,車廂恢復了正常,聊天的,靜坐的,吃喝的,下棋打牌的,幹什麼的都有,就沒有一個人再敢打瞌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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