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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張仲平說:「說到見我老婆,海洋兄呀,我得先向你賠罪,我打了你的牌子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早些天我對老婆說去了一趟擎天柱,是拜訪你去的。第二件,說是你來了,陪了你一個週末。」

  胡海洋說:「男人嘛,這種事情總是免不了的。我有一個朋友,看《西遊記》最大的感受,就是希望能有孫悟空那樣的本事,拔根毫毛就能變出一個自已來。我跟他說,要真那樣,你也就不俏了。」

  張仲平笑了笑,說:「男人,難人啦。」

  胡海洋說:「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過,可不可以這樣,咱們也不主動說,你夫人要是盤問起來,由你一個人說,我也就哼哼唧唧地裝傻,行不行?」

  張仲平說:「這樣就行了,說多了反而不好。」

  胡海洋說:「還是要注意一點,男人最好不要離婚,因為離婚一次等於破產一次,經不起折騰啦。」

  §第二十三章

  張仲平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三個人在船舫上吃水煮活魚的時候,平平靜靜的,唐雯根本就沒有提起那方面的話題。

  用來做餐館的船其實是那種水泥躉船,停泊在離岸邊十幾二十米的江裡,往來的客人要通過小劃子擺渡才能上下。這對於經常出入裝修豪華的賓館餐廳的城市吃客來說,反而有了一點野渡無人舟自橫的野趣。香水河邊船舫餐廳最大的弊病是給排水,經常有市民在各種媒體上提出尖銳的批評。因此這種餐廳也就跟政府的有關部門打起了遊擊戰,總是開開停停的。

  股市一昧下跌,唐雯已經虧了不少錢。聽說胡海洋是做證券的,忍不住就向他討教。唐雯表現正常,讓張仲平覺得昨天晚上的事基本上已經過去了。唐雯對胡海洋說:「你們做莊的時候很瀟灑吧,感覺是不是有點像毛主席指揮三大戰役?」

  胡海洋說:「希望毛主席和財神爺一起保佑我們是真的,瀟灑就談不上了。所謂瀟灑是外人想像出來的。正好相反,像我們這種層次的機構,一著不慎,就有可能死得很難看。那種感覺,真的就像是在針尖上跳舞。」

  張仲平說:「證券市場越來越規範,這使得坐莊越來越難,因為你不是搞慈善事業,要想盈利,就得打法律的擦邊球。」

  胡海洋說:「張總說得對,不過,法律法規也是一把雙刃劍,所謂一管就死,一放就亂。反正中國的事兒就一個理,不能不出格,如果不超常規,你根本就沒有機會賺錢。又不能太出格,否則,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就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就有可能被槍打出頭鳥。」

  張仲平說:「股海真的是戰場,表現得比其他的市場更慘烈,因為在這個戰場上基本上是敵我不分的,大家都變成了經濟動物,只以逐利為目的,而且還往往免不了打亂仗。」

  胡海洋說:「二級市場炒股票本來就是賺差價,低進高出。但一個公開的市場擺在那兒,哪裡有那麼多的差價讓你賺?這就得造市。其他的不談,就談談具體操作的環節吧。中國股市初期那幾年做一檔股票,三、五千萬就夠了,現在整個盤子大了,一般的中小盤股,都要四、五個億到十來億,一家肯定不行,得找盟友。可是,盟友那麼好找嗎?商場有一句話,說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盟友。做生意太難了。為什麼?一是因為每個人太聰明了;一是因為誰講誠信誰吃虧。這在股市中表現得尤其明顯。比如說,什麼時候入市,大家的意見還好統一,什麼時候出來,就比較難辦了。靠什麼?靠誠信?如果真的都講誠信,大家按既定方針辦,還好,起碼可以賺散戶和別的團隊的錢。可是,只要一家存在著不講誠信的可能性,最終的結果就是爭著不講誠信。有一種撲克牌遊戲,叫跑得快。機構大戶的老闆人人愛打。你不跑得快怎麼辦?學雷鋒呀?給別人抬轎子呀?你給人抬轎子,別人當然求之不得,他會毫不猶豫地踩著你的屍體前進,完了還要跟你說兩個字,別以為這兩個字是謝謝,不是,這兩個字是——傻B。瞧,股市就是這樣,賺了你的錢還要在智商方面蔑視你。這是一難吧。還有一難,就是內部的操作問題,炒一檔股票買進賣出的,需要幾十上百個操盤手,還不能集中在一個地方,一是現在查得嚴,另外就是現在的散戶也精了,隨時能夠掌握大戶調兵遣將的動向。在股市低迷的時候尤其是這樣,你要炒某一檔股票,反而會成為別人出逃的良機。最可怕的是老鼠倉,操盤手每個人都有複雜的社會關係,得到買進的指令時,先就暗地裡把個人的倉給建了,得到賣出的指令時,率先拋出的也是個人的籌碼。買進買出的通道有限,船小好調頭,船大了就不好辦了。」

  唐雯說:「像這種情況豈不是對公司不忠?而且,那些老鼠倉不是穩賺嗎?」

  胡海洋說:「這肯定是不忠,卻不一定穩賺。為什麼呢?因為一個操盤手只是局部的一個點,是網中的一個結,他得到的指令儘管是真實的、必須執行的,但卻可能是總部為了迷惑市場施放的煙幕,可能跟總部的根本意圖正好相反,而且這種擔任打掩護的任務的操盤手角色是不確定的,經常不停轉換。你要跟盤跟風,什麼時候被套住被吃掉,還真沒有一個准。更何況老闆明知有老鼠倉,有時候還故意放一點假消息?所以老鼠倉其實也不好做。」

  張仲平說:「胡總說的是民營資本的機構大戶和底下老鼠倉的關係吧,如果這個機構大戶是國有資產呢?情況還是不一樣的吧?」

  胡海洋笑笑說:「那喂出來的老鼠就不是一般的老鼠了。司馬遷在《史記》中就談到過,國家糧倉裡的老鼠與廁所裡的老鼠可是兩碼事呀,哈哈哈哈。」

  唐雯說:「是呀,報上經常有報導,有的貪官為了撈上幾十萬、幾百萬的回扣、受賄款,不惜讓國家損失幾千萬、幾個億。這些人也就是你說的國家糧倉裡的老鼠,真是殺一百次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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