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_婆媳拼圖_仇若涵

一七一

　　周豔紅心情差到極點，在那裡呆呆的看著前臺出神，一個和她前肩站著地女設計師不屑地聳了聳肩，對她輕聲說道：「回去吧，要上班了。」周豔紅點點頭，直起身子，兩個人走進設計部，各自坐在自己的閣子間，藍色的閣子間就像切得整整齊齊的豆腐小方塊，周豔紅更加沒心情，她鬱鬱的坐在那裡，手裡無聊的拉動著幾張畫圖紙，那女同事瞅她一眼，突然朝外面努了努嘴，對她說道：「她也不是深圳本地人，她是外地地。」「哦？」周豔紅還以為公司前臺是本地有錢人家的女孩呢，那個同事說道：「她大專畢業，來深圳找工作的，一直是做前臺，後來被深圳一個有錢的男人看上，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剛開始那男的有老婆，後來和他老婆鬧離婚，兩個人才領了證，那男的五十多了，她還只有二十多歲，否則你以為一個前臺，公司裡工資最低的，她能這麼有錢啊，你沒聽到她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啊，嫁了一個有錢老公啊，不過我想，她老公年紀那麼大，呵呵，估計也有不好的地方吧女同事看著外面不懷好意地鼓了鼓嘴，一副又忌妒又十分看不起的樣子。

　　周豔紅笑了笑，給自己也給同事打氣說道：「吃自己做的飯最香，我們那有句俗話，叫做——丈夫拿，隔只手——意思就是老公地錢也不能隨心所欲地花，不如自己賺，我們好好努力，有一天像我們總監一樣，我們就成功了，想買名牌大衣就買，想背奢侈品牌的手袋就背，你說是不是？」

　　「你以為人人都可以成為我們總監？」女同事把眉毛一挑，對周豔紅的話嗤之以鼻，瞄了一眼一早來了端坐在他辦公室的李文龍，李文龍脫了西裝外套，穿著白色的襯衫，挽著袖子面對著電腦，已經開始辦公了。他的辦公室和設計部的大廳用玻璃隔開，這樣便於上司和下屬互相監督。周豔紅笑道：「只要肯努力，自身又有本事，肯定能成功的吧。」女同事緩緩地抹了周豔紅一眼，把手中的畫圖鉛筆在手中輕輕的打著小圈旋動，用一種看透一切地懶散聲調對她說道：「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告訴你，豔紅同志，一千個設計師，能有一個在三十歲的時候，坐在我們總監位子的，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我們總監他是人才，不是人人都能像他的，這一點你得明白。」

　　「你說的是真地？」周豔紅剛進入室內設計這個行業，而今天和她聊天的女同事已經在這個行業浸淫了好幾年，也算是她在公司地前輩。那女同事看她一眼，笑了笑，對她說道：「你剛入社會不知道也正常，我根本沒有騙你，知道我們設計師要做到設計總監，要走多少步嗎？」周豔紅認真回答：「從繪圖員做起，先是繪圖員，然後是設計師助理、設計師，接著是精品設計師、席設計師，最後才是設計總監。」女同事點了點頭，對她說道：「你說得沒錯，都要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男設計師如果真有才華地話，可能比我們女設計師有機會，而我們女設計師，想做到設計總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周豔紅睜大了眼睛。心裡升起一陣絕望。就像突然進入了如盲黑夜。她看不到光明地未來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地。前幾天。看到李文龍那麼成功。她還想著只要她肯努力。有一天。她一定能夠像李文龍一樣。在大城市事業有成。安家落戶。買房買車。紮下根來。而不必再像無根地浮萍。到處飄泊。永遠地欠缺安全感。

　　女同事看了看她。對她說道：「設計這個行業簡直不是人做的活。特別在我們中國。女孩子做這個太辛苦啊。我沒有騙你。不相信地話。你可以去翻中國地設計行業地核心期刊。上面每一刊都有中國優秀設計總監地介紹。你看看。那上面有幾個女地？設計行業是吃青春飯。現在你還年輕。可能接連幾個星期地加班趕圖不覺得什麼。等到你年紀大點。你就會現很辛苦。而且天天加班。女人老得特別快。我是打算再幹幾年。撈夠了錢就辭職不幹了。」

　　周豔紅還是第一次對她這個行業進行深入地瞭解。她以前只是抱著美好地理想報考室內設計這個專業地。大學畢業地時候。趕上了房地產展地黃金時期。在大學其它專業地學生都不好就業地情況下。她卻很順利地找到了工作。成為他們學校最早簽就業合同地學生。一開始。她是雄心勃勃地。想著好好努力。爭取在室內設計這個行業有一番作為。希望有一天。在某個大城市能夠看到她設計地作品。現在看來。好像太渺茫了。因為她知道。只有當你混到設計總監這個位子地時候。才會有人專門請你去設計。才會有人注意你。並尊重你地作品權。如果你只是一個小設計師。那麼你永遠只是雜役。不管你圖紙畫得多麼好。在作品署名那一欄也永遠不可能有你地名字出現。

　　「我只恨我長得不夠漂亮。要不早找個有錢人嫁了。何必在這個行業辛苦煎熬。」女同事直起身來。去茶水間倒了一杯水。回頭開始認真工作。周豔紅也只得開始工作。只是畫圖紙地時候。再也沒有了以前地全神投入。想著如果真如同事所說。那麼。這一切又有什麼意思。難道真地是幹幾年就嫁人嗎。呵呵。現在社會壓力那麼大。當家庭主婦。就等著被直接淘汰吧。周豔紅只覺自己走入了死胡同。原本以為只要肯努力。前途必定是康莊大道。事實卻讓她要效仿阮籍窮途而哭了。

　　中午休息地時候。唐老闆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兩個人簡單聊了幾句。因為對於自身地工作前景有了新地真實認識。周豔紅就像含著糖怕化地小孩。她知道這樣繼續下去不對。可是還是接了他地電話。無論如何。唐老闆地出現。就像給她平淡地人生添上了色彩。好比在她灰色地人生上繡了花。織進了金絲一樣。

　　下午的時候，想起張季澤和唐老闆，心裡還是煩亂，剛好在網上碰到大學的同學，她們一直很要好，現在這個同學在東北一個城市跑銷售，混得也不是很如意，周豔紅在網上把自己碰到的情況說了，對她同學道：「我知道我不能這樣搖擺，這是腳踏兩隻船，性質很惡劣。可是我卻接了他的電話，沒有拒絕他，如果季澤知道，肯定會非常生氣。」

　　大學同學哈哈的笑，回過來道：「豔紅，你也太古董了吧，現在地小姑娘哪個不是腳踩幾隻船，騎驢找馬的，現在你的白馬王子出現了，你還要搖擺做什麼？」

　　周豔紅搖了搖頭，回資訊過去坦誠事實：「我只是看重唐老闆的錢，論到感情，我和張季澤——我們特別能夠彼此懂得，我們很談得來，特別是聊起小時候，大家都興高采烈的，簡直有說不完地話。」她同學回資訊過來道：「你家裡以後要你負擔嗎，他家裡以後要他負擔嗎，你們憑現在的工作，你們兩個以後能在深圳買得起房嗎，你地工作還有他的工作有前景嗎？」

　　面對著同學一系列地問題，周豔紅呆了一呆，電腦螢幕上的字眼就像一枚枚釘子釘入她地雙眼，尖銳，痛苦。張季澤在一家電腦公司上班，給整個系統編一些小程式，對於他們的工作，現在有一種流行說法，叫做IT民工，張季澤也經常這樣自詡。聽人說，做IT這一塊的比他們做半天才回過去道：「我相信只要我們一條心，一定能夠把日子過好的。」

　　同學卻回資訊過來老練道：「你錯了，豔紅，你出來工作還是太天真了，你要知道，這世上幾乎所有貧困環境出身的人，都會千方百計的改變自己的命運。所有的人都在掙扎，都在與命運抗爭，但是有幾個人成功了呢？成功並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夠的，除了努力，還要天賦，還要找對行業、機遇、運氣，總之，需要太多太多東西了。我如果是你，我肯定離開張季澤，和那個姓唐的在一起，當然，前提是他所有的情況一切屬實，就像他自我介紹的那麼有錢，如果他真那麼有錢，你還遲疑什麼，什麼感情，你和張季澤感情再好，在未來的生活裡，也會因為沒有錢磨光的，愛情沒有麵包絕對長久不了，你還是清醒點吧，這樣好的機會出現在你面前你不會把握住，就是你的問題了，飛黃騰達從此過上闊太太的生活，還是一輩子過著辛苦打工的生活當著城市貧民，你自己選吧。」

　　周豔紅不做聲了。論到感情，她答應張季澤的追求，也是因為她覺得一個人生活太寂寞了。這樣的真實，就有如一陣狂風，讓她原來偏移的心，現在簡直就是搖擺不停了。

　　大學同學沒有時間和她多聊，因為為了生存她必須到外面去跑銷售，周豔紅一個人對著電腦工作到下班時分。張季澤短信告訴她，他要出差幾天，所以這幾天她一個人過了，周豔紅想著也好，她剛好需要清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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