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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周豔紅出乎意料,她剛說出請李文龍吃飯感謝他的意思,李文龍就爽快答應了,周豔紅還有點適應不過來,看到李文龍站在她面前,讓她在前面帶路,她才回過神來,連聲說好,請李文龍走前面。周豔紅不知道李文龍和江小雪還在冷戰著,此時此刻,對於李文龍來說,家就像一個冰冷的地窖,他一回去,就從外面冷到心裡,所以能夠在外面多呆一會,他就儘量多呆一會。很多家庭都是外在人看著光鮮幸福,其實內裡到底怎麼一回事,只有當事人知道。婚姻像個石榴。有些石榴外面個大光鮮,剖開來卻沒有多少美味可口的籽粒,難免讓人失望。

  張季澤做的飯菜很豐盛。而且全是家鄉菜,李文龍進他們家的時候,看到張季澤在那裡忙活著,不由笑了笑,對周豔紅說道:「你男朋友看來對你蠻好。」周豔紅笑道:「總監你對老婆也很好啊。」

  李文龍征了征,不吭聲,想起江小雪,不由一陣牽掛又一陣難過。周豔紅突然在燈光下看到他沉默不語的表情,李文龍高大削瘦的身影像一道逆光的風景,她不由內心一陣慌亂。在她的眼裡,李文龍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對於她有著很大的吸引力。可是她畢竟是大山裡出來的女孩子,產生了愛慕的情愫,也會把它藏在心裡,任其在光陰中慢慢爛掉。她當然知道沒有可能與不現實,各自人海俱嫁娶,他已婚,有嬌妻,而她也有男友。她和他太太怎麼比?周豔紅在心裡歎息一聲,讓李文龍在客廳隨便坐,自已找藉口到廚房幫忙去了。

  李文龍在那裡坐下來無所事事,周豔紅和張季澤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他動手的,他們兩個廚房客廳的穿梭,忙著做菜端菜,周豔紅吩咐什麼,張季澤嗯的一聲忙得團團轉,周豔紅看到李文龍一個人呆呆坐著,想著怪難受的,便拿了水果,打開電視讓他看電視。有時候記得廚房有什麼事,或要拿什麼,比如垃圾桶,比如衛生紙,比如水果刀,一個就喊一聲,另一個立馬應一聲,兔子一樣的跑出來,找到要找的東西,笑著塞到對方手裡,又兔子一樣跑進廚房,忙得像個陀螺一樣。

  小倆口做事的時候,是很自然的,因為平時的生活也就這樣。可是看在李文龍眼裡,聽在他的耳朵裡,只覺得他們兩口子特別恩愛,想這個張季澤對周豔紅倒蠻好的,觸景生情,讓他想起他和江小雪,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江小雪也是什麼也不做,坐在客廳裡嬌聲的吩咐他,他也像張季澤一樣,忙得像個兔子,雖然忙碌,但是快樂,現如今呢,歲月無情啊,腐蝕了人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餘下的只有冷漠和疏離。

  李文龍不由一陣難過起來。

  「總監,想喝什麼酒,紅酒還是白酒?」

  周豔紅問他,李文龍回過神來,把記憶之門封死,胡亂說道:「不要喝酒了。」想著今天在下屬家裡,喝醉了到時候醉態畢現不太好,他還是顧及形象的,雖然想起自己那個家,他十分的想大醉一場。對於李文龍來說,從前的記憶,有關於父親的,有關於虎子的,他都把它們封印了,他不敢把那個封印揭開來,一旦揭開,痛楚的往事就會像怪獸一樣將現在的他一口吞下,他現在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更沒有本事去負載從前的自責和愧疚了。他自覺的把生命一截一截割裂開來,只處理眼前的事情,所以每當回憶有如潮水一般湧來的時候,他就自動的關了閘門,不讓記憶的洪水氾濫成災。

  對於與江小雪的溫情往事也因為這麼一個緣故,不願多想,因為不願多想,就顯得有點冷血了,特別是在江小雪的眼裡。他們的婚姻,因為經歷了太多,慢慢的變得沒有出路。

  第三十章 舊人的厚度(上)

  張季澤做好所有的飯菜就出來了,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吃飯->周豔紅給李文龍遞玻璃酒杯的時候,手指無意間碰觸到了李文龍伸過來的手指,只是輕輕的一碰,渾身就像觸電一樣。她心慌意亂的鬆手,幸好李文龍已經把杯子接過去了,倒了酒和張季澤一杯一杯的喝著。周豔紅如坐針氈,她想起她和張季澤第一次牽手,除了男人手心的溫暖,沒有其它任何感覺。而剛才和李文龍呢,那樣的輕微碰觸,如此強烈的感受,她生平還是第一次。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到她平穩心緒,裝作不經意間,抬頭看向李文龍的時候,卻現他面沉似水,刹那間,她也就明白了,剛才的感覺,只是她一個人的。這樣的現讓她仿佛兜頭淋了一盆冰冷的水,她迅速的把不切實際的火苗生生掐滅了。

  李文龍之所以幫肋周豔紅,是因為在周豔紅向他請假的時候,她眼裡飽含著淚水,跟他哽咽說:「弟弟——」那樣的神情聲音,讓他不自覺的想起虎子,腦海中鏡像倒轉,想起他在李文龍床頭日夜守望擔心害怕的情景。他甚至有個想法,幫助周豔紅救活了她弟弟,他的心裡就會好受一點,自責也許憑藉著幫助他人這根接力棒能減輕許多。他還有老娘,還有小雪,還有孩子,他必須努力生活下去,所以不能眼睜睜看著罪惡感像怪獸一樣讓他吞滅,他得自救。幫助周豔紅的弟弟就是他自救的方法之一,而且付諸行動後,他的內心果然再沒有先前那樣的煎熬。這樣的行為,能夠讓從前的傷害消減一點,所以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才這樣不遺餘力的幫助周豔紅。他想他也是抱著私心的。

  對於李文龍為什麼這樣熱力的幫助她,周豔紅有時獨自細想,她也是迷惑不解的。現在社會,生活壓力大,特別是他們作室內設計的,有時候一個公司搶單都很激烈,同事之間同時也是對手敵人的關係,平時工作的時候,除了維持表面上的客氣,基本上沒什麼私交的,更何況,李文龍是她的頂頭上司。李文龍設計水準一流,平時對下屬極期的嚴厲,對於設計一絲不芶,工作起來就是狂人一個。周豔紅到這個公司後,有好幾次都看到他在罵其它的設計師,有幾個設計師都被他罵哭過,在他們設計部,大家提起李文龍都是皺著眉頭做出一副害怕討厭的樣子。

  周豔紅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向他請假,向他借錢,他爽快答應,也不會現,李文龍其實是一個很隨和熱心的人,而且沒有一點領導架子。

  吃飯吃到一半,周豔紅起身把錢還給了李文龍,向他表示了謝意,張季澤配合的給李文龍倒了酒,李文龍畢竟比他們年長幾歲,早出社會幾年,又在深圳算混得成功的,所以不但是周豔紅甚至包括張季澤,對於李文龍可以說是充滿了欣賞和崇拜。他們就像讀大學時,無限的仰慕那些看起來很優秀的學長學姐一樣。

  李文龍倒是很隨和,笑了笑,和張季澤碰了杯,對周豔紅說道:「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大家隨意好了周豔紅正想著要不要陪著喝幾杯呢,聽到李文龍這麼說,自然充滿了感激。李文龍問起她弟弟的情況,周豔紅如實彙報,對於他朋友律師的幫助再三稱謝。李文龍看她那麼客氣,心中不由升起輕鬆愉快感,這也是他喜歡呆在辦公室不喜歡回到家裡,喜歡和同事下屬相處,不喜歡和老婆老娘相處的原因。在家裡他只有四處碰壁的無力感,在公司,他卻被人感謝,被人景仰,成就感時時盈滿心田。他舉起酒杯對他們兩個說道:「小周,小張,你們雖然比我小幾歲,其實不要那麼拘束,大家都是外地人,一起在深圳工作,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張季澤聽說他是外地的,就問起來,李文龍回答了,他們兩個也紛紛說了自己老家,才知道李文龍的老家是北方農村,周豔紅和張季澤的老家都是南方農村的。大家都是通過考大學走出大山的。這樣一報家門就有了親切感,剛開始的緊張和拘束立馬消失不見,李文龍一邊喝酒一邊說道:「我們那裡風景很好,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我們那裡的路都很寬的,在我們那裡開車最爽快了。」張季澤也順勢說道:「我們那不是平原,我們家在大山深處,還沒有通公路,下了公路,到家還要走十多個小時的山路。」李文龍就哈哈的笑,對他說道:「我們那裡的知了的幼蟲可以吃,用油炸一下很好吃的。」張季澤說道:「我們那倒沒吃過,不過有一種蜂蛹,我們也用油炸了吃,很香的,我們那裡還有許多野果子,有一種叫做麻媽媽,和彌猴桃差不多,甜甜的酸酸的。」周豔紅笑道:「我們那有一種野果叫做苦~吃。」

  三個人聊起各自的老家,立馬話語就像打開的唱片匣子一樣,沒完沒了,飄泊在異鄉的人,鄉愁就像固疾,只要有個開始的源頭,隔時間總會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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