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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那天,她在廚房裡洗碗,做著飯後的清理工作,兩個表妹在客廳裡看電視,一個說:「飯菜越來越難吃了,一天兩個菜。她也太小氣了,我們好歹也是客啊,」另外一個說:「對啊,今天的青椒炒肉絲,肉絲幾乎都看不到,全是辣椒絲,怎麼這麼小氣,我們回去告訴表哥。」

  周豔紅幾乎活活氣死,四個人總共要吃用兩個月,兩千塊錢不到,還要交房租水電,還有交通費,在深圳這種地方,每餐做兩個菜,一葷一素,怎麼就不行了,每天累死累活,總是給她們吃新鮮的,她和張季澤吃她們剩下的,卻得到這樣的評價,做飯買菜的時候,兩個女人從來不會幫她一把,如今竟然背著她說出這種話來,明明知道她在廚房,還這樣大聲說話,真當自己是公主了。周豔紅把洗到一半的碗筷一放,拿起手袋,就摔門出去了。

  晚上張季澤給她打電話,約她出來,兩個人走在長街上,周豔紅氣憤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對張季澤說道:「季澤,你得請你兩個表妹走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張季澤就十分為難的看她一眼,對她說道:「豔紅,如果我開口了,我兩個表妹肯定會走,我姨父肯定會找我爸媽,到時我爸媽肯定會罵我。」

  周豔紅聽到這裡,抬起頭來,她對他說道:「那你說,你表妹重要還是我重要,她們每天什麼也不幹,就在家裡玩,晚上等著我回去給她們燒飯吃,一點忙也不幫,吃了還要挑撥我們,說我壞話,我是傻子還是犯賤?你說,我們在一起,我重要還是你表妹重要?」張季澤訥訥的說道:「當然是你重要,豔紅,你體諒我,我相信她們很快就會走了。」周豔紅就無話可說了,她對他道:「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張季澤想著還要說什麼,周豔紅已經轉身往回走了,這是她和張季澤第一次吵架。

  第二十九章 現實的距離(上)

  周豔紅第二天上班,中午休息的時候,幾個同事在那裡聊天。她因為擔心自己弟弟術後的恢復情況,打個電話回去問了,家裡告知一切都好,同事看到她在用家鄉話聊電話,知道她多半是打回去的,紛紛都像長頸鹿一樣伸長了脖子在聽她電話,所以她放下手機,一個同事就關心問道:「你弟現在沒事了吧?」

  當時得知弟弟出事,周豔紅還是上班時候,聽到弟弟出了車禍,在辦公室當場落淚,所以他們設計部幾乎都知道她的事,現在問起,也是同事關心。周豔紅心裡感到一陣溫暖,她笑了笑,說道:「沒事了,他年輕,身體恢復得快。」同事點點頭,另外一個女同事笑了笑,對周豔紅道:「上次你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你男朋友沒有陪你一塊回去嗎?」設計部平時忙得像打戰,中午休息的時候大家才有閒心八卦一下。女人的八卦之心到哪都有如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勢,可以如火如荼的。

  周豔紅心裡便像針紮了,她輕聲道:「沒有。」

  那女同事原本伏在辦公桌上的,聽到她說這句話,便直起身子,很是憤憤不平的瞅了周豔紅一眼,對她說道:「要我說就是你男朋友過份,你弟弟出了那麼大的事,你當時哭成那樣,他都沒有陪你回去?!」辦公室就這樣,抱真心的少,煽風點火想看好戲的多,又人人戴著一張申張正義的假面具,揚著同情和關心的幌子到處打聽隱私。周豔紅嘴巴張了張,可是看著辦公室那些成員,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了,她能怎麼說呢,難道說因為張季澤捨得不來回路費的幾百塊錢?難道是她也捨不得亂花錢,所以同意他不回去,如果把這個原因說出來,估計會在辦公室被人笑掉大牙的。所以她只能一聲不吭了,臉上帶著難堪的笑,因為除了笑她也不能有其它的表情,難道還要哭啊,男朋友是她自己選的,總之,不能在人前示弱。

  同事看她沒有吭聲,便又瞅了她一眼,對她說道:「豔紅,你長得又漂亮,在深圳長得漂亮還怕沒機會過好生活?你和你那個男朋友實在是——他是外地人,剛到深圳不久,沒錢沒地位的,你和他在深圳奮鬥,有得苦受。」

  周豔紅就只得裝作感激的笑一笑,繼續沉默。

  那八婆的女同事繼續以關心人的姿態說道:「他長得不帥,沒錢沒地位也就算了,你以前說他對你好,我可沒看出他哪裡對你好了,他要是真對你好,早就應該在你弟出事的時候賠你回去,我是女人,當然知道在要緊關頭,一個女人是多麼想要一個男人在身邊,你說是不是,所以說,你男朋友也不怎麼愛你,這種男人,唉,我要是你,早就和他分手。」另外一個設計師拉了拉那個八婆的同事,那同事才知道自己話太多了,識相的噤了嘴,不過依然一臉的憤憤不平。

  周豔紅只得對她們笑笑,然後裝作要努力工作的樣子,將臉對著電腦,借著電腦的阻擋,想著她們看不到了,她才鬆懈下來。可是心緒卻亂了,就像原本粘在樹上的柳絮,如今被風一吹,吹得到處都是,滿天滿地的充塞著,亂紛紛的。

  對於當時和張季澤在一起的想法,周豔紅想著,現在發生的一系列事是不是證明當初的想法是錯誤的,當初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兩個負擔沉重的人在一起,比起一個沉重負擔的人一個輕裝上陣的夫妻配,還有兩個輕裝上陣的夫妻配,自然是兩個負擔沉重的人最落後,蝸牛為什麼動作最緩慢,就是因為它們的背上都有一個重重的殼啊。她本身是蝸牛,本來就落後於人,如今再找個同類,就更慢了,她也許更應該找只兔子吧。

  她原想著她和張季澤在一起。因為來自相似地環境。能夠互相理解。互相懂得。那麼。他們相處在一起會幸福。因為在他貼濟他老家幫助他家裡地人時候。她不會出聲指責他。同樣地。在她幫助老家地親人時。他也不會指責她。可是現在看來。好像錯了。真正過日子。不是指責地事情。指責比起基本地生活。還是遙遠地未來。因為他們得先有錢過日子才會發生。她和張季澤在一起。目前看來。就還處在溫飽水平線上。他們現在地收入。只能勉強維持兩個人地生活。再加上各自老家地支出。不但負債。還要每個月拮据地生活。愛情沒有麵包怎麼能夠。講到精神上地互相理解。沒有基本上地物質保障。成天為吃飯發愁。還談得

  精神相通。互相理解?

  周豔紅想著自己當初是不是太天真了。

  她在辦公室想了一下午。對著電腦做設計圖也是畫了改改了畫。沒什麼心思放在工作上。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分。她坐在辦公椅上。沒有像前幾天那樣。匆匆地就跑到菜市場買菜去了。昨天受了一肚子地氣。她才不會那麼傻。免費供人奴役。還要被人說壞話。心裡對他那兩個突然出現地表妹念道。張季澤是你們地表哥。我可與你們什麼都不是。我心情好給你們做餐飯。心情不好自然懶得搭理你們。

  她在網上隨便逛著。不打算這麼快回去。想著玩到晚上十點地樣子。回自己公司宿舍休息。這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張季澤打來地。她遲疑了一下。只得接起來。張季澤在電話裡說道:「豔紅。我做了你最愛吃地紅燒肉。我在你公司外面。給你送來了。」

  周豔紅征了征。肚子立馬不爭氣地叫起來。現在已經晚上六點多了。中午隨便吃了一份極差地速食。她現在地確是餓了。想著張季澤竟然把晚飯送到她公司來了。他心裡還是有她。還是對她好地。所以片刻遲疑過後。在感動裡。她笑了笑。溫柔對他說道:「嗯。你送上來吧。」

  有幾個加班畫圖的設計師助理還有繪圖員聽到她的電話,在那裡笑一笑,不一會,張季澤就拎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一直送到她辦公桌上,給她打開來,幾個繪圖員在那裡打趣道:「豔紅,好幸福哦,男朋友這麼好,還親自做晚飯送了來。」

  周豔紅就幸福的笑,心裡就像有火把在烤著一樣,十分的溫暖明媚,她在異鄉飄泊,沒有男朋友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工作,形單影隻,如今有了男友,有人關心,那種感覺比一個人的時候好受多了,她想著還是有男友好啊,這就是為什麼大部分女人,再有錢再本事再女強人,到最後都想結婚。

  張季澤坐在一旁,給她用一次性紙杯打了一杯開水,期期艾艾的對她說道:「好嗎嗎?」

  周豔紅嘗了一塊紅燒肉,點了點頭,幸福的說道:「好吃。」

  她是苦出身出來的孩子,因而給點陽光就明媚,所以張季澤給她送晚飯來了,之前所有的由他兩個表妹帶來的不愉快,同事的勸說引起的質疑,就全部消散了。張季澤憨厚的笑了笑,對她說道:「你喜歡吃就行,我廚藝沒你好,不過我認真做的。」其實張季澤的廚藝也不是很差,特別是紅燒肉,燒得色澤鮮亮,入口糯甜,很是好吃。周豔紅又實在餓得厲害,在那裡一邊吃一邊笑道:「其實很好吃的。」張季澤便笑道:「你喜歡吃就行,我那兩個表妹啊,我辛苦做菜,她們最後還說三道四,說我燒得很難吃,沒你燒得好吃。」周豔紅聽到這裡明白過來,把最後幾口飯吃飯,喝了一口水,把餐盒放到垃圾桶裡,用紙巾抹了抹嘴和手,對張季澤慢慢說道:「哦,原來今天你給你表妹做飯了。」「嗯,不然還能怎麼樣。」張季澤繼續老實的笑笑。周豔紅看著他,她想了想,想著不能這樣下去了,她負氣不當保姆了,他就接手她的工作。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她得和他談一談,雖然說他們現在沒結婚,可是如果這樣下去,這個戀愛也談不下去了。

  這樣想著,她便站了起來,把辦公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拿起手袋,對張季澤說道:「季澤,我們走吧,我下班了。」張季澤立馬說好,兩個人在同事的豔羨聲中走了出去,可是周豔紅再也不覺得幸福了,想著這個男人對她好有什麼用?再好,她也是排在他的家人親人後面的,甚至都排在她表妹後面,這樣想來,就覺得這戀愛就像已經嚼了幾下的口香糖一樣,剛開始入口的甘甜已經很快的消散了。

  吐掉覺得可惜,繼續嚼下去又十分的沒意思。

  兩個人沿著街道慢慢的逛著,路燈照樣兩個人的影子,長長的,黑壓壓的,張季澤走在外面,護著她走在裡面。周豔紅剛吃過晚飯有點口渴,張季澤仿佛明白她的心思一樣,關切的對她說道:「豔紅,你是不是口渴,前面有個小超市,一會給你買瓶水喝。」周豔紅沒有吭聲,兩個人一直往前面走,周豔紅想著怎麼開口說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他張季澤的兩個表妹不能這樣無限期的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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