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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周豔紅不相信剛剛進入社會比她小兩歲的弟弟能夠在幾個月的時候幫她賺到學費,弟弟只是問好了時間,然後叫她安心讀書,她是大四第一學期告訴弟弟的,在畢業七月的時候弟弟就給她寄了一萬多塊錢。周豔紅成功拿到學位證,想著弟弟還挺本事的,後來問爸媽才知道,弟弟為了給她賺學費,這一年,一天要打三份工,白天給人修摩托車,晚上去小城的車站接送客人,早上在一學校附近做早點賣,早上五六點出門,晚上淩晨三四點回來,就這樣堅持了將近一年。

  周豔紅得知真相後,眼裡就有了淚,那時候就在心裡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這一輩子她一定要報答弟弟。盡最大的能力報答他。這也是為什麼,她剛工作,弟弟來深圳找工作沒有找到,她比他還要難過,只恨自己沒本事,弟弟在老家出了事,她六神無主,淚流滿面的緣故,現在看到傷得如此重的弟弟,話都說不清楚,怎麼叫她不傷心自責,窮人家的

  是可外的命途坎坷。儘管家裡人感激涕零,如果她T連住院的資格也沒有了,可是周豔紅的心裡只有更加的愧疚。

  投胎真是一個技術活。人有時候不得不信命。還記得小時候,兩姐弟在放學的路上走著,她七歲,弟弟五歲的樣子。一輛小車開過來,停在她弟弟面前,把她弟弟抱上了車,還是過路的熟人看到了,攔著車,那個人才把她弟弟放下來。後來弟弟上學就害怕,不敢走那條路,這種恐慌一直佔據著他的心,直到他長大。可是長大後,弟弟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對這件事卻有了回想,他總是微微笑帶著憧憬的語氣說道:「姐,那個抱我上車的老頭很有錢,說不定人家是沒有孫子,想抱我去給他做孫子,姐,你想想,如果當年我被抱走了,說不定現在是另外一番命運,那時候我一定回來找你,我給你,給爸媽很多錢。」

  周豔紅每次聽到弟弟這麼說。總是特別地難過。弟弟沒有多少文化。他不知道什麼階層。什麼叫社會百分之八十地財富集中在百分之二十地人手上。他不知道有些人生活在底層。徒勞地掙扎是沒有用地。但是他卻也知道。投胎是一個技術活。生在富貴之家。自然和出生貧困是不一樣地。

  只是這也只能想想罷了。這樣地臆想往往更加突顯現實地無奈與不堪。

  周豔紅讀了大學。到深圳工作後。看到了更多有錢人。隨著她年歲一天比一天漸長。她知道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地。有些人生來什麼都有。可是有些人呢。生下來一無所有。不管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拼命。都無法和人家站在同一條線了。這就是命。

  如果說一個人一輩子沒有走出大山。走出農村。看不到外面地繁華。沒有對比。不曾清醒。那麼也不會痛苦。就像許多樸實憨厚地農民。就像周豔紅地那些鄉里鄉親。周豔紅地爸媽甚至因為家裡出了一個大學生女兒成了村裡最羡慕地人。他們是全村最幸福地人了。有了大學生女兒在外面。家裡做什麼事都要問一下她。有她拿主意。他們才放心。

  只是周豔紅卻是痛苦地。

  她在外面讀了四年大學。然後又跑到深圳去工作了。知道城裡地生活是什麼樣。農村和城市地生活差距有多麼遠。中國這些年是發展了。有錢人越來越多了。可是那也只是僅僅限於城市。農村還是一樣地窮。而且由於出外打工地年輕人越來越多。每一個村子都中有留守地老人和兒童。比起周豔紅小時候。現在地故園更見冷清。

  周豔紅這次回家,因為系掛著弟弟的事,她只是匆匆回了老家看了外公外婆一眼,外公外婆幾個舅舅姨姐之類的,每人拿了兩百塊錢,然後又匆匆回了醫院了。按理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她都借了李文龍三千塊錢搶救弟弟,親戚就不能給錢了,但是周豔紅一年難得回來一次,只要她回來,所有的親人都跟過節一樣,帶著期盼的歡迎她,那憔悴困苦的微微笑容,就是農村生活最真實的畫面。她做不到無動於衷,所以見了面,周豔紅儘管自己沒什麼錢,也不得拿出來,她等於是情非得已的打腫臉充胖子,因為親人太需要錢了。

  從家裡回到城裡,又開始忙著弟弟的賠償事件。弟弟脫離了危險期,轉入普通病房後,周豔紅就開始全力調查賠償這件事了,小城公安局的人告訴她,這個能不能立案,要看醫院的鑒定,如果是微傷,是無法立案的。周豔紅想著都差點撞得命都沒了,還是輕傷?

  她憤怒的質問,公安局的人慢條斯理地告訴她,程式是這樣的,沒辦法。周豔紅只得去醫院要鑒定報告,結果那醫生卻擺明瞭跟她要紅包,明明事實上就是很嚴重的重傷,醫生卻就是不肯簽字,周豔紅無奈之下,只得送了一條几百塊錢本地名煙,才把鑒定報告拿到手。

  在公安局立了案,公安局捉到了司機,卻又放了。周豔紅得知消息只差沒氣暈過去,她的爸媽可憐無助的看著她,除了唉聲歎氣就是抹眼淚。在周的眼裡,她的父母曾經是天是地,而現在,他們開始依傍她了。周豔紅知道這件事只能她出面,否則公道都沒處討。

  周豔紅的爸媽都是老實的農民,一輩子沒走出大村,到個縣城都是非常難得的事情,更別說打官司了。

  第二十七章 投胎是技術活(下)

  如果他們獲不到賠償,那麼這個醫院將近一萬塊的住院費都要他們周家掏,加上李文龍給她的錢周豔紅帶了將近六千塊錢回來了,可是如果只是六千,餘下的四千就等於是欠了醫院的債,醫院的錢又豈是普通老百姓能欠的?再說雖然弟弟現在脫離了危險期,後期的休養,營養補給也顯得十分必要,而所有的這些都需要錢。$-$錢錢錢,貧因就像一條鞭子一樣在後面驅趕著她,從小到大,從來都是為錢愁苦。

  所以無論如何,周豔紅一定要弄到弟弟的賠償。通過爹娘那裡瞭解情況:當時弟弟騎著摩托車走在斑馬線上,那司機突然開車撞了他,事故原因完全在開車司機那一方,無論如何,是一定能夠拿到賠償的。周豔紅瞭解了情況,拿到了醫院的重傷證明,就去了小城的公安局,無奈政府部門要下午三點才上班,周豔紅在走道的椅子上等著,同時和她一起等著的也是幾個愁眉苦臉的老百姓,他們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那焦慮不安的或坐或站,估計都是來辦事的。

  周豔紅在等待的過程中,手裡拿著弟弟的重傷鑒定報告,心裡實在是好過不到哪裡去。這幾天,她醫院公安局兩頭的跑著,從火車上下來就一直沒合過眼,晚上照顧著弟弟,也一直沒有睡著,渾身又酸又痛,好像骨頭馬上要散架,如果不是有一具皮囊在包著,肯定早就四分五裂了。身體上的勞累也還罷了,最重要她的心也很焦急,無能為力感時常像湧起的潮水將她吞沒。此時此刻,她是多麼希望男友能在她身邊啊,有一個寬闊的胸膛讓她依靠著,有一個男人替她遮風擋雨,給她拿主意。有時候她想著,現在雖說有男朋友了,可是有與沒有有什麼差別?在自己最需要人説明的時候,他卻不能在她身邊。當時答應他的追求,和他在一起,不也是想著有個人愛自己,兩個人生活在一起能夠互相照顧嗎?現在看來,當時的理想,就是一個五彩肥皂泡,在現實面前,很快就「啪」的破裂了。

  周豔紅想到這裡,灰心失意的同時,卻有點不甘心,想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除了她主動打電話過去,深圳的男友一直沒打電話過來,甚至短信也沒有,周豔紅想著他可能很忙,或因為上次她在電話裡說她有事會給他打電話,男友也許覺得她事情多,不好打攪她。總之,周豔紅千方百計的找理由,這個時候,她不能讓自己失意寒心,她得尋救一點溫暖的火光,比如相濡以沫的愛情,讓自己支撐下去。

  她試著給男友了一條短信,問他在做什麼。她男友電話很快打過來了,告訴她在上班,問她家裡的情況處理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回深,並且問她還需要錢嗎,他剛好工資了,有兩千多塊,他可以給她寄兩千過來。

  聽到男友關心的聲音,周豔紅眼裡突然就有了淚,仿佛一下子從冬天到了春天,全身心就像在熱水裡泡著一般溫暖。有人說過,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不是看他給多少,而是看他有多少給你多少。男友只有兩千多塊的工資,卻給她寄兩千,他對她是很愛的。要知道男友和她一樣,也是通過上大學考出來的,他的家裡也是需要錢用,聽他男友說,自從工作後,他每個月給老人每人寄兩百塊錢呢,現在錢不多,所以少寄點,以後要是工資漲了他會多寄點的,周豔紅當時聽到他這麼說,覺得蠻孝順的,當時想著一個人有沒錢不重要,帥不帥不重要,在這個浮華的世界裡,最重要就是人品好,而衡量人品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孝順,心地好

  這也是當時她同意做他女朋友的原因。

  兩個人電話說完,豔紅說想和他多聊聊,兩個人捨不得長途電話費,開始短信聊天,在短信來往說了一個多小時候,在男友的短信頻繁中,周豔紅總算等到了三點。公安局地辦公人員才開著一輛商務車姍姍來遲。周豔紅心裡只覺得不可思議,想著政府部門到底是怎麼回事,下午三點上班,他們私企朝九晚五,中午吃飯在辦公室叫份外賣,公司都不離開,吃了速食休息一個小時就要開始上班了,節假日通常是加班,至於加班費,那是鏡花水月,從來沒摸到過。這些政府部門的人員呢,竟然下午三點才上班,她想著在部門做事真好。

  抱著這樣的胡思亂想,找到了她弟弟那件案子的負責人。那負責人聽說是受害的姐姐,看了看她,就對她道:「這個案子我們在負責,你有重傷鑒定報告對嗎,現在可以立案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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