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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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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櫃檯看起來似乎有些歷史,櫃檯的上面正趴著一個熟睡的女人。 她也是綠色的,綠色的衣服,綠色的頭髮,樂珠真擔心看到綠色的一張臉。 櫃檯上放著一瓶墨水,是駝鳥牌的,裡面插著一根老式的綠色鋼筆,旁邊放著一疊信紙,紙上的格子也是綠色的,那些東西樂珠只有在童年時候才能見到。 樂珠一直站在櫃檯前,她並沒有打擾那個女人。 一個人能安心地熟睡已經是人生中一大樂趣,起碼在這個地方是。 樂珠斜靠在櫃檯前,眼睛卻停在了大門處。 門沒有關好,露出一道縫,但卻剛好看到了門外的那個掃街的女人。樂珠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玩味的笑容,她突然感覺在某個暗處觀察人是件很有趣的事,雖然那並不道德。 但是樂珠很快就失望了,她只是一個勁兒地掃街,一個姿勢,毫無創意。 樂珠不禁打了一個呵欠,她突然感到有點困了。 「信寫好了嗎?」聲音是在離樂珠耳邊沒多遠的地方響起的,樂珠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 不是女人,是男人,樂珠竟然判斷錯了。 他的皮膚保養得很好,比女人還白嫩,比女人還細緻,而且臉上還塗著濃濃的妝,如果不是他出聲說話,樂珠一定還會認為他是個女人。 「你的信呢?」男人顯然不喜歡樂珠上下打量他的眼神。 樂珠伸手在信紙上敲了敲,是空白的。 男人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聲音略帶怒意地說道:「如果你不是來寄信的就請離開。」 「這裡允許寄信?」樂珠只是感覺有些荒唐。誰會去寄信,又去寄給誰,難道可以寄給外面的親人朋友嗎? 「當然可以寄信。」男人用一種譏笑的眼神斜視著樂珠。 「寄給誰?」樂珠又望了一眼門縫,掃街的女人不在了。 「那兒寫著呢。」男人指向自己的身後。 樂珠轉過身望向櫃檯側面,那裡並排放著五個圓形的像水桶一樣的郵筒,每個郵筒上方都有一個開口,那是扔信的口。開口的下端寫著一些字。從左側開始五個郵筒上分別寫著:主、己、陌、識、死。 「你最好解釋一下。」樂珠的語調更像是在命令男人。 男人從鼻間發出一聲不情願的悶響,然後冷言冷語地說道:「你自己看不明白嗎?」 樂珠看出來男人並不喜歡她,不過她更不喜歡男人,她準備給男人點厲害看看,任何男人都不能輕視女人,否則他們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後果。 「啪!」很響亮。 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左臉已經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樂珠冷笑。 男人卻傻呆呆地盯著樂珠,連聲都發不出來。 「小姐,你可以將信寄給這裡的主人,也可以將信寄給自己,還可以將信寄給陌生人,可以將信寄給自己在這裡認識的人或者是已死了的人。」老太婆的突然出現讓樂珠有些意外,她根本沒注意到櫃檯下面竟然有一個駝背的老人一直站在那裡。 「我的兒子說話有些過分,請你不要生氣,你現在可以寫信了。」老太婆絕對長著世界上最善良的面孔,她的頭髮花白,身子還有些哆嗦,但是她慈祥的目光讓樂珠的心情突然有了一絲好轉。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還可以寄信。」樂珠發著自己的感慨。 「你打算給誰寄了?」老太婆伸手將信封遞到樂珠的面前。 樂珠只是淡笑,沒有回答。她拿起了筆。 信只有三個字:你是誰? 「你要寄給這裡的主人?」男人的聲音有些微弱,顯然是被樂珠剛才那一巴掌給嚇怕了。 樂珠白了他一眼,她不屑跟這樣的男人說話。 「還寄給別人嗎?」老太婆慈祥的目光再次映入到樂珠的眼簾裡,樂珠微微一笑,也許應該給悟覺也寫一封,她必須找到他,她希望他現在還活著。 當樂珠將兩封信遞給老太婆的時候,她看到了她那樹皮般難看的手,她突然有些難過。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不堪,帶著白淨的皮膚來世,攜著無用的糠皮離世。人生來就知道自己會死,可還是會在這個紛亂的社會中掙扎,也許連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為什麼而掙扎,也許那只是本能。 「另外,我還想知道這封信是誰寄的?」樂珠從大衣內側掏出了在施翔家發現的那封信。 老太太伸手接過了信封前後翻著看了看,道:「我不知道。」老太太將信封還給了樂珠。 「你真的不知道?」樂珠表示懷疑。 「這裡寄信的人很多,有的時候他們會寫好自己塞進郵筒裡,誰也不會注意的。」老太太耐心地解釋道。 走出郵局的時候,樂珠的心情仍然感到不舒服。她突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多愁善感,她譏笑一聲,那是對自己的諷刺。 樂珠累了,她已經沒有任何興趣再去遊逛,她現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她只希望那個黑暗中的男人不要再出現。 當樂珠喝了一口餐桌上放著的熱水時,燈又滅了。 樂珠的口中發出一聲譏笑,她不喜歡玩這種遊戲。 「聽故事的感覺怎麼樣?」男人又出現了,像幽靈般飄然而至。 「我討厭那個故事。」樂珠並不掩蓋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 男人沒有說話,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樂珠繼續喝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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