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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顧芬把面前的飯碗猛地往裡一推,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接著說:"你們過來,我話還沒說完!"

  董梅葆站起身來,楊光以為她要去客廳,也跟著站了起來。

  "媽,接不接孩子和什麼時候接孩子,是我和楊光之間的事情,我們已經決定了,如果您還有什麼話要說,就跟您兒子說吧。"說完,董梅葆轉身拉開大門,下樓去了。

  這下不僅婆婆顧芬呆住了,連楊光都沒反應過來,他從來沒想到一向懂事禮貌的董梅葆會有這樣的舉動。

  "楊光,你看看你媳婦啊,這才結婚幾天?就和那個李春天一個德行了?!"顧芬的憤怒可以想像。

  楊天林趕緊說:"咳,你也別那麼生氣,孩子他們自己養自己帶,我們就別管那麼多了吧?"

  "我能不管嗎?我早看出來了,這個董梅葆以前的那些表現,什麼能幹又懂事啊,都是假的,其實就是在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誰不想進北京生活?嫁給我們兒子,她女兒還能混上個北京戶口呢!"顧芬說。

  "媽,這話過了啊,梅葆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楊光也火了,"再說,人家家裡你也去過,杭州哪點也不比北京差!"

  "你還向著你媳婦說話,她一結婚就張羅著把孩子接來,替你想過嗎?一南一北本來就有地域文化的差異,你們兩個人又這麼快就在一起過日子了,且磨合呢,等你們之間的感情平穩了再把孩子接來才是最好的時機。"顧芬說,"再說,我還不瞭解你,你看你現在是個做爸爸的樣子和狀態嗎?"

  "咳,你剛才要是跟梅葆這麼說,我想她也不會反應那麼大了。"楊天林說,"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啊?現在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你看咱家這兩個媳婦把我當一家人了嗎?楊毅的婚姻都已經過成那樣了,楊光的事情我更不能不管了!"顧芬一想起大兒子,心裡就忍不住難過。

  現在大兒媳一直帶著孩子住在她媽家,胡同裡的房子太小,楊毅根本就住不下,於是下班去看看甜甜後只能再自己回小家,等於是夫妻分居,天天冷鍋冷灶的,那怎麼能算是過日子?顧芬覺得再這樣下去,楊毅和李春天之間的婚姻會出大問題。現在二兒媳又要早早把和這個家庭毫無血緣的孩子接來,楊光卻還是個玩心重過責任的大男孩,做丈夫已經需要考驗磨煉,做爸爸他自己心裡根本就沒譜,又怎麼可能擔負起教育孩子的重任?如果長此下去,他和董梅葆之間的感情也會出大問題。

  董梅葆進入這個家庭之後,雖然在有些方面做得還算周到,但顧芬總覺得她身上有著一種固執的驕傲,這種驕傲有時候不光隱隱地刺痛了她,她更怕自己不成熟的兒子被其所傷。從接孩子來北京這件事情上,顧芬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小看這個董梅葆了,她好像一步步都計畫好了似的,而且都只是為了自己和孩子著想。

  顧芬想到這,又對楊光說:"反正我就是不同意現在接孩子到北京,至少一年以後再說,你媳婦那你去傳話,要是讓我直接說,話就更不好聽了!"

  聽了老媽的話,楊光這會兒心裡也矛盾起來。孩子學校那邊的事都是梅葆聯繫的,自己本就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沒想到會惹得老媽說了那麼多,可有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媳婦沒等老媽說完就拂袖而去,也讓他心裡有點不舒服了,老媽最後的話更讓他一腦門子官司。

  他就站在門口,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樓去跟董梅葆說。

  今天的這個場面,其實更讓董梅葆不知所措。孩子一直就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剛才婆婆的話甚至難聽到連無辜的孩子都牽扯進來的地步,對自己的不滿她或許還可以忍,但只要跟孩子有關的事情她一點都不能忍,也不打算忍。

  這幾年單身的日子裡,女兒董安琪帶給自己的希望與快樂,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但對於因為自己的婚姻失敗致女兒缺失父愛的問題,一直就是梅葆心裡的痛,她也一直在盡力彌補著這一切,但感覺還是有些力不從心。自從遇到了楊光,享受他的愛情的同時,梅葆也更加渴望楊光能在這方面給予女兒愛護與溫暖,能真正成為自己女兒的父親,這實際上也是她選擇婚姻的一個原因。

  但董梅葆顯然還是不如顧芬瞭解楊光,也或許她是被愛的激情蒙蔽了一些現實的東西,因為她確實太想要女兒能夠早一點擁有父愛了,並且為了這一點,她根本就不打算妥協。

  可後爸爸的生活,正如婆婆所說的那樣,楊光真的是還沒有準備好。

  楊光開門進家的時候,看見董梅葆正抱著筆記型電腦窩在沙發上上網。楊光進來,她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丈夫,什麼話也沒有說。楊光有點沒趣,於是去洗澡換衣服。出來時,他從衛生間伸出腦袋喊了一聲:"媳婦,我的睡衣沒拿。"

  董梅葆去臥室拿了乾淨的內衣褲給他,然後依舊坐回到了沙發上。

  "梅葆,你放心,接孩子的事情還按我們商量好的辦,我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楊光清了清嗓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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