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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哦,那你是學什麼的?"顧芬照例查著董梅葆的戶口。

  "我是杭州大學中文系畢業的,之前一直在出版社工作。"董梅葆回答。

  這些情況讓顧芬稍稍感到滿意,於是她不再多問,定心地吃起了飯。楊光的一隻手一直在桌子底下抓著董梅葆的另一隻手,看老媽不再多言,於是做了個"V"的手勢,讓董梅葆忍俊不禁。

  烤鴨的香味在包廂裡彌漫開來,北京的這一美食原本就是董梅葆的最愛,所以此刻她吃得很是開心,楊光卻沒心思多吃,只顧著看董梅葆大快朵頤了,比自己吃還高興。顧芬居然也破天荒地給董梅葆夾了塊鴨脖子部位上的嫩皮,教她蘸著白糖吃,梅葆也乖巧地配合著她,她讓自己怎麼吃,自己就怎麼吃。

  楊光直到現在才松了一小口氣,看樣子董梅葆自己已順利闖過了老媽那的第一關。接下來的第二關,就是要考自己了,他一直在考慮該怎麼說梅葆是單身媽媽的事情,才不至於讓老媽太吃驚。

  隨著情感的深入,從精神到肉體,他太愛董梅葆了。他忽然害怕起來,害怕失去眼前的這個女人。

  夜晚的長安街華燈璀璨,車流如織,在全聚德門口,董梅葆和楊光的家人道別。酒店很近,她主動提出要走回去,楊光則負責把家裡人先送回去。

  北京,在此之前董梅葆已來過很多次了,旅行、出差、送行。幾乎每每都是住在臨近長安街的酒店裡,她喜歡這裡的感覺。街道寬闊,胡同交錯,紅牆綠瓦,廣場肅穆,白天遊人如潮,熱鬧熙攘,夜晚卻又格外的寧靜清朗。此刻,白天的暑氣已消,不時有微風掠過發梢,卷帶起路邊的月季花香。只是董梅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城市結下不解之緣,因為一個男人,一個城市都變得格外美好甜蜜起來。

  和楊光家人的見面也讓董梅葆放下了心,楊光媽媽顧芬雖說有點不苟言笑,但也只不過是個太愛孩子的母親,以至於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了,她其實很失敗,卻又永不言敗。她老了,又固執地不肯老去,而那點鬥志全來源於自己的兒媳婦身上,也或許只有這樣,她才會認為自己依舊強大旺盛,可以領導全家人的意願。而楊光的嫂子李春天也給董梅葆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她雖然一口一個"媽"叫得很親,可吃飯的那點間隙中卻還不忘向婆婆數落抱怨丈夫楊毅的不是,全然不顧飯桌上的氣氛和別人的尷尬。

  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的甜品店,董梅葆走進去要了一份純巧克力口味的冰激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邊吃,一邊拿起手機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喂,請問你找誰?"女兒安琪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寶貝,還沒睡呢?"董梅葆問。

  "媽媽,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家陪我啊?"安琪一聽是媽媽立刻雀躍起來,纏著董梅葆問這問那,直到外公接過話筒讓外婆帶她上樓去睡覺。

  "梅葆,一切都還好吧?"爸爸問。

  "嗯,都好。我今晚見了楊光的父母和家人,感覺也不錯。"梅葆回答。

  "那就好,你和楊光都不小了,如果合適就好好地把握吧,我和你媽也都挺高興的,也代我們邀請楊光和他爸媽到杭州來玩。"爸爸說。

  "好,那你和媽也早點睡吧,我過兩天就回家了。"梅葆說。

  "不急,安琪這邊你也放心。"爸爸回道。

  董梅葆的爸媽在兒女情感問題上的態度都極其開明。梅葆姐姐的婚姻就很幸福,兒子已經上高中了,夫妻倆還保鮮著當年的愛情,慢慢受用。而董梅葆當年決定離婚,獨自撫養孩子的時候,爸媽和姐姐也都最大程度地給予了理解與幫助。

  剛放下家人的電話,楊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梅葆,你在哪呢?我已經把他們都送到家了,我這就去找你。"

  "我在酒店對面的甜品店吃冰激淩呢,你昨晚一夜沒睡,現在就別過來了,明天再來找我吧。"董梅葆說。

  楊光很是不情願地說:"我沒你哪過得下去一分鐘啊?"

  "我們來日方長呢,你現在需要好好睡個覺,我也需要好好想想。"梅葆堅持己見。

  "怎麼了?你想什麼?是不是今天我家人讓你不高興了?"楊光一下子緊張起來。

  "你想哪去了?你家人對我都挺好的,所以我才需要考慮一下我們的將來啊。現在一個在北京,一個在杭州,總不是長久之計啊!"董梅葆被楊光的表現給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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