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 上頁 下頁
八六


  「你人身攻擊阿!」孫南威道,「你想啊,這合同是誰把關?沈備自己加上他們公司的運營總監魯修承,還有助理喬小芮。現在呢,喬小芮休假,沈備沒時間,就剩下魯修承一個人。這些合同我都看了,那個姓魯的不愧是名校出來的,摘要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目了然。你說,摘要不就是方便沈備看嗎?沈備為什麼還要專門找個大活人幫他一本本地看合同?分明是要拋開這些摘要!這說明什麼?別說你看不出來啊!」

  「看出來什麼?」小雯純潔的心靈阻擋了敏銳的頭腦,招來孫南威的嘲笑。

  「沈備誰也不相信,但是他自己又力不從心。」

  「所以……」小雯有點明白。

  「任何一個律所,都可以抓出我這樣的人。但是,有哪個律所能抓出一個鄧草草呢?」

  「那,沈備自己直接找草草不就行了?!」

  「哎呀,你怎麼那麼直呢?」孫南威急得直撓頭,「總要有個程式,有個合理性吧!那個魯副總,還有所裡的人,肯定心裡跟明鏡似的。但沈備找的是律所,評估的是法律風險,他們能說什麼?草草又沒執業,還是打著我的名義,連報告書上簽字的都是我,我還當著靶子呢!」小孫不服氣地說。這個沈備看著憨憨的,算計起來神准!

  小雯呸他,「收錢的還是你呢!」

  「嘿嘿,那個另算。對了這麼一來就沒那個喬助理什麼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你那個好同學了。算我大功一件吧?」

  「去!到我這裡討便宜!我警告你啊……」

  兩人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會兒情話,孫南威才放下電話。

  他已經大致看過魯修承的摘要,不覺得這個case本身如何。從目前來看,孫南威更傾向于沈備只是出於前途的考慮有點過於謹慎了。不過,他並不想直接說出這個結論。正如他分析的,合同本身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合同背後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係。他孫南威有錢不掙是傻子,但是掙錢也要掙得安全。草草真是一棵好草,晃晃悠悠地就把大把的鈔票招來,還能讓他安安全全地坐享其成!

  隨他們去吧!孫南威想,一個人一個活法,他自己活得好好的就行。不是有那麼句話: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這就是一個自掃門前雪的時代,所謂助人為樂早就被解釋成助人助己,無利不往了!

  晚飯草草基本上不用給沈備準備。

  男人偶爾回來得早了,要不就是看電視,要不就是躺到床上再被追來的電話打斷。說了一天的話,好話壞話罵人的話,到了家裡連嘴也懶得張了。婚前的浪漫到了婚後都會漸漸消失,不過草草也沒有準備享受這些。沈備留給她一個強烈的信號——這就是他家他的窩!對草草而言,這就夠了!

  沈備要給草草買輛車,被草草拒絕了。沈備問她為什麼不要?草草說:「我喜歡上下班時候的高峰,那麼多人,來來往往,各式各樣的面孔。我喜歡看見他們,也喜歡他們看見我。」

  沈備點點頭,「那你不想看他們的時候告訴我一聲阿!」然後翻身睡了。

  男人永遠不能理解女人的傷感,就像女人永遠無法理解男人的驕傲一樣。

  儘管草草接受了現實,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想和沈備多說一會兒話,多撒一會兒嬌。可是睡著後六親不認,雖然已經不再把草草揣下床,但是草草的手放在他身上時,他還是會下意識的發出不耐煩地哼哼,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任你有多少溫柔,也會在這種哼哼裡煙消雲散!那天晚上,草草悄悄地把眼淚抹在沈備的手背上,睡夢中的沈備卻警覺地把草草掀到了一邊,自己無辜的呻吟兩聲,翻個身睡著了。

  「今天晚上還是自己吃?」馮尚香走出來,打斷草草的傷感,「陪我吃點兒飯吧。」

  草草突然覺得馮尚香的臉上似乎多了一種陌生的表情——好像也是傷感?

  「嗯。」草草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這一次,她們去的是國貿橋一角的韓式烤肉店。烏煙瘴氣的樣子和馮尚香一貫標榜的文明有些不搭調。

  草草一個鼻孔聞著她身上的香奈兒五號,另一個鼻孔聞著油煙熏烤的肉味兒。在煙霧中看著馮尚香幾近解氣地吞肉喝酒,就知道出事了!

  「你說,人這輩子是不是真的有前世阿?」在沉默無語中喝掉一瓶啤酒後,馮尚香面帶著酡紅問她,高傲的臉上露出輕易不得一見的困惑,別有一種嬌媚。

  草草心中一動,覺得眼前這人有些陌生,猛地夾起一片洋蔥,把這個想法就著阿洋蔥吃掉了,味道怪怪的。

  「誰知道!」草草被馮尚香愈來愈「誠懇」的目光逼得說了一句,「我……我是不知道的。」

  「以前我肯定不信,現在——」馮尚香苦笑了一下,搖搖頭,不再說話,又狠狠地灌了一口。

  草草看她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傷感也算不了什麼。雖然快樂不能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可是看見別人痛苦的樣子的確能減輕一點兒傷痛。草草內疚地陪著喝了一杯,然後就釋然了——我以前不知道這樣幫了多少人呢,現在享受一下也不為過吧?

  「你……怎麼啦?」草草還是有點怕這個喜怒五常的女人。沈備說,那是天生善良心懷的表現,不和她計較而已。但是說話沒底氣,總是擔心被算計。

  「怎麼了?還不都怪你!」馮尚香又沒頭沒腦的抱怨,只是用責怪來形容有點嚴重了,應該是嗔怪比較合適。

  草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揉了揉胳膊。

  「哎,你看,我哪點兒差呢?」馮尚香坐直了,張開雙臂,「要模樣,謙虛點兒說,眾人之姿,稍微靠上;論身材,凹凸有致;論學歷,那就別提了;論工作——切!他憑什麼就看不上我?我看就是一塊木頭疙瘩,或者就是個——他不會是GAY吧?」

  「誰……誰啊?」

  「張大牛!」

  「張大牛是誰啊?」

  「你!你不會連沈備的貼身侍衛都不認識吧?」

  「什麼呀,還貼身侍衛呢!他是皇上阿?」

  「哼!活該你被男人甩!」

  「你——馮,尚,香!」

  「怎麼啦?事實如此。敢做不敢說阿?那個關浩是不是一腳把你踢一邊兒了?別跟我說回頭是岸,他又覺得你好了。根本就是回頭吃著新鮮!男人,哼,都不是好東西!」

  「我這個離過婚的都沒這麼說,你一黃毛丫頭亂說什麼?」草草平靜了一下,的確如此,沒什麼好生氣的。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平靜地面對過去,甚至還能調笑一下。

  馮尚香擺擺手,「乾杯!為離了婚也不認為男人不是東西的傻女人乾杯!」

  草草再好的脾氣,聽到這裡也有些憋悶,端著杯子的手有點舉不起來。

  馮尚香執著地舉著,「怎麼,不敢了?我就說你,敢做不敢當,虛偽!」

  「乾杯!」草草抬起頭,舉杯撞了上去。

  放下酒杯馮尚香幽幽地說:「草草,你知道嗎?現在我爸身邊的女人不是我親媽。這世界上的男人啊,都是喜新厭舊。要說這是動物的本能吧,我也認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個異類呢?」她趴在桌子上,慢慢啜著杯中酒,好像那是白開水,「艾,不知道哪個女人那麼好運,能嫁給那頭牛?」

  「一頭牛有什麼稀罕的?說不定時間長了你還嫌他老纏著你煩呢!」

  「哼!說說罷了。草草,你煩沈備嗎?他可不是完美男人,你們也結婚了。柴米油鹽醬醋茶,你煩嗎?」

  「這……不煩。我不像你,我沒那麼高的期望,也不指望他天天圍著我轉。兩人過日子,搭個伴兒,互相照顧罷了。」

  「互相照顧,容易嗎?」馮尚香似乎很有感慨,「就算你我有金山銀山,心裡不也想有個靠山嗎?我就羡慕那些女人,生活不算特好,人也不算聰明,長得也一般般,可是她們心裡都有一個靠山,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地過著日子。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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