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 上頁 下頁


  孫南威說:「其實你的年齡是不太合適,我也很抱歉,不該那麼講。不過你的履歷和個性還是非常適合做助理的。鄧小姐,你還可以考慮一下。」

  這話是說草草並不合適,可是草草剛從家裡出來,反應慢了點,很開心地說:「不用了,我很開心。」

  「哼!」有人不屑地哼了一聲,草草扭頭一看,是馮尚香。她笑一笑算是打招呼,繼續滿懷期待地問孫南威:「孫律,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

  回憶到此為止,草草覺得唯一的教訓就是人不可乙太聰明,裝傻是最好的辦法。老闆對馮尚香又愛又恨,自己最好不要摻和。雖然他現在有女朋友了,可也不能說明心裡就一乾二淨了,對吧?

  孫南威眼睛一亮,「啊呀,草草,我就知道你善解人意。那個……你去超市幫我買點白菜蘿蔔豬肉牛肉,然後我給你我家的鑰匙,你去幫我收拾好東西,就弄到我只需要扔到鍋裡煮熟、炸熟、炒熟,別的什麼都不用做的程度就好了!」

  啊?!草草連忙推辭,「我……我還有工作呢!」

  「工作?這就是你的工作。今天下午不用上班了,這些東西明天再弄吧。這是信用卡,去家樂福。」

  草草無奈地接過來,屁也不敢放地去買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後面扯著嗓子喊:「要特價的啊!」

  就算污染嚴重,晴天和陰天還是能分辨出來的。第二天,小老闆吹著口哨進來的時候,草草看了眼旁邊的落地玻璃窗——光滑的玻璃反射出一張模糊的人臉,可以看見它的嘴角微微地牽動了一下。

  「草草啊,謝謝你啦!」孫南威拍拍草草的桌子,「對了,那個註冊公司的事情要抓緊,客戶催得急。」

  草草應了一聲。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昨晚加班把公司章程趕了出來。老闆是什麼?老闆是最善忘的人了。除非你讓他痛了,比如虧本出錢什麼的,否則他才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嗯,孫律,我先約一下,看看什麼時間註冊名稱。」

  「啊!草草你真能幹。儘快啊,儘快。」孫南威扭頭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剛走兩步又折了回來。這次,他神秘地趴在草草的桌子上,說道:「草草,小雯的叔叔的一個老部下是個轉業軍人,現在也是事業有成了,離異單身,你要不要見見?」

  一隻烏鴉從落地窗上方飛過,草草想:老闆介紹物件,要不要去看呢?

  約定的時間是週五下午七點。小雯說那人是企業老總,時間非常緊張,為了這次的約會專門抽出時間見面,實屬不易。所以,本來打算週五回去做面膜的草草也只能忍痛割愛,放棄最喜歡的面膜,頂著暑天的太陽,去會一會不知道第幾次的相親。

  今天與客戶開會,散會以後就沒時間回辦公室換鞋了。草草拎著米色的電腦公事包,踩著五釐米的白色Le

  Sounder高跟鞋,在路上一歪一扭地走著。地面是漂亮的紅磚,磚縫之間的空隙足以夾住草草的鞋跟。

  草草踮著腳尖,也避免不了匆匆忙忙趕路帶來的敲擊聲,細細的鞋跟像把鋼錐般一下下地在地面鑿著洞。

  從朝陽門地鐵出來到豐聯廣場還要走一段路,中間有一個不大的十字路口。幾百米的路,看起來卻那麼的遙不可及!

  好不容易來到十字路口,過了這個路口就是目的地了。草草伸手理了理垂下來的碎發,兩個小時前剛下過陣雨,路邊是一大片來不及流入市政下水道的黑水。

  「嘩——」一輛鐵灰色奧迪疾馳轉彎,水花濺起半人高,草草躲閃不及,白色的小西服套裙上多了些許黃褐色的點子,有幾滴甚至濺到臉上。草草嚇得向後一退,「哎喲」一聲穩住身子,腳卻怎麼也動不了。

  鞋跟卡進下水道的鐵柵欄裡了!

  草草覺得好像掉進火洞裡,身上臉上火燒火燎的。動動腿,卡得結結實實,腳丫子都出來了,鞋還在那兒。周圍好像有人在笑,草草一慌神,也顧不得地上的髒水,單腿蹲下,使勁兒拉扯那只鞋,一邊拉,一邊遷怒於人——死小孫,介紹狗屁物件啊!有你這麼當老闆的嗎?

  「沒事吧?」那輛肇事奧迪倒了過來,水面波紋輕輕漾開,自動車窗滑下,一個男子的聲音飄過來。

  草草臉紅脖子粗,耳朵眼兒似乎變成了煙囪,一股股地向外冒青煙。別說回答了,頭都抬不起來。渾蛋,不會自己看嗎?

  套裝的裙子在膝蓋靠上的位置,草草很彆扭地蹲著,沒穿鞋的那只腳終於支撐不住地落在地上,腳尖點著潮濕的地面,兩腿緊緊地攏在一起,免得洩露春光,那樣子難堪得很。幾個閒人湊在路邊嘀嘀咕咕地指著她說話;有白領模樣的女子從旁邊經過,「嗒嗒」的鞋跟聲沒有半分遲疑;若是有兩人做伴的,草草能聽到她們低低的訕笑。

  車如流水馬如龍,草草恨不得抱著那只鞋就此沉入下水道,永世不再超生!

  那人似乎也沒什麼誠意,問了一句見草草沒有答覆,連車也不下,就不耐煩地說:「沒事我先走了?」

  草草眼淚都快出來了,混亂中只來得及說一句,「沒事!」

  面皮薄的草草只想先把那人打發走,免得引來更多人。那人倒也不客氣,一聽這話,發動機「嗡」的一聲,就跑沒影兒了。

  地面上的污水蕩漾著拍打著馬路,不斷有更多的污水湧進水井。終於,咬牙一拔,「嘎噠」一聲鞋跟出來了,鞋底鑲著的那塊小皮子晃了晃掉進污水井裡。

  草草勉強穩住身子,看著手裡已經變成黑白花的皮鞋哭笑不得。套在腳上,一隻高,一隻低,腳底的絲襪部分已經吸滿了水,踩在鞋裡咕嘟咕嘟的。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緊見面,然後回家換衣服!

  豐聯廣場的星巴克咖啡廳臨街而立,落地大窗戶透出裡面橘紅色的燈光。時間已經是傍晚,北京的夏日透著悶氣,地面白花花的似乎還保留著正午的陽光,連櫥窗裡的模特兒都顯得無精打采。

  走進咖啡廳,草草環顧四周,屋子裡沒什麼人,冷氣開得涼颼颼的,幾個服務員在吧台裡低頭小聲地說笑,看了草草一眼,又像沒事人似的低下頭去。在西北角有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三十六七的模樣,肩寬背厚,端坐在小桌一邊,一本正經地拿著本《瑞麗》,一邊翻頁一邊皺眉頭。草草仔細看了一眼那本雜誌,果然是約好的那一期。

  他的神情讓草草想起了去世的爺爺——仿佛他一開口就是一頓訓斥。

  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西服裙上點點污漬,有點丟人。

  草草心想,反正也不指望什麼,見過這一面,給小孫交差就行了。脖子一挺,腦袋一昂,想像著白天鵝的姿態,扭著身子「擺渡」過去。

  「沈先生?」草草耷拉著眼皮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名男子,頭微微低下,小心肝一顫一顫的,腳尖慢慢地向後飄。

  相過那麼多次親了,她始終沒有學會放開。

  沈備一眼看見面前「花哨」的西服裙,更加不滿地皺緊眉頭——什麼儀容嘛!他想起上午面試的那幾個人裡,有一個女孩子也是白衣服,如果她敢穿成這樣,絕對不可能有見到他的機會!

  但是,相親面前人人平等。更何況他的目的不僅僅是相親,其實他沒啥立場挑剔別人。

  所以,沈備勉為其難地看了第二眼。

  鄧草草是那種娃娃臉的人,小小的臉兒略微有些豐滿,下頜尖尖的,有些多餘的肉,看起來圓圓潤潤。如果她低著頭,從側面會看到一條漂亮的雙下頜線,和70年代的一個女明星馮寶寶挺像,只是沒那麼明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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