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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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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知注視著前方的湖面:「我不會說什麼大道理。我只是挺羡慕郭老教授。有一個讓人覺得為之奉獻一切也是值得的事情,在現在這個社會很難得。郭老教授一定經歷過很多我們普通人一輩子所不能瞭解的情感。」 郭遠臨笑笑:「說起來我真要謝謝你,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有一個外行這麼在乎他的研究成果。我自己也是做研究的,百年之後如果有人這樣記得我,我會覺得十分高興。我對我父親和他的研究,始終瞭解的不夠,還要你來給我解說,實在太慚愧了。」 敏知轉過臉,笑眯眯的說:「您說您要幫我,不正是想讓郭老教授的成果被更多人知道嗎?」 郭遠臨哈哈大笑:「沒錯。我的能力有限,但是死乞白賴的推銷自家老爺子的成果還是可以的。我認識幾個省裡的領導,試著幫你們說說話。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我畢竟只是個書生。」 敏知微笑:「您已經讓我夠感激的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才能謝謝您。」 「不用謝了,你那盆白蘭已經是最好的禮物。」 (五十一) 敏知和郭遠臨道別後立刻趕到朱春眠的書店。朱春眠一看到她就笑著說:「正好打烊。」 當時店裡十分冷清,一個顧客都沒有,敏知問:「生意不好做吧?」 朱春眠笑笑:「不容易。要跟正規大型書店競爭挺難的,除非有特色,能吸引一部分特殊的顧客群。可惜我的顧客群確實很小。」 他嘴上說著,卻沒有一絲遺憾和不快。 「我收拾一下,請你去吃晚飯。」他帶著敏知上閣樓參觀時說。 敏知四下打量,閣樓很大,卻被各種書佔據了。敏知隨手翻了翻,忍不住問:「這些詩集是你自己印的?」 朱春眠在衛生間裡洗手,回答說:「是啊,反正也賣不到幾本,我就自己印咯。」 敏知微笑。每一本都僅僅兩三百本,可是如果有很多這樣的每一本,會是怎樣的盛況呢?看看這間閣樓就知道了。 朱春眠的傢俱相當簡單,一看就年代久遠。但令敏知意外的,卻是他床上嶄新的絲棉被和床單,以及桌上放著筆記型電腦。 朱春眠走出衛生間,已經換了件白色襯衫,顯得相當斯文。他順著敏知的目光看過去,輕聲解釋道:「我們宿舍那幾個都會來看我。他們每次來都帶東西給我。我沒有發票退不了,只好收了。這台電腦就是白樂軍的,他買了新的筆記本以後特意把舊的送過來,其實還九成新呢。絲棉被是這次破曉送過來的,說是廠商送的禮物。」 敏知馬上明白了,朱春眠一定是到了生活都捉襟見肘的地步,所以男生們都來幫把手,卻沒有直接用給錢的方式。之所以沒有告訴女同學,想來也是尊重朱春眠。 朱春眠站在她身邊一時無語,有些尷尬,有些窘迫,想起同學一番情意更是百感交集。 敏知暗自懊惱,恨不得使勁敲自己的頭幾下,只能隨意轉過身裝作打量別的地方。門口小小的茶几上放著一張照片,她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那是劉雯欣和朱春眠的合影,在石舫上傻乎乎的肩並肩站著,一看就是多年以前的照片,鏡框和玻璃被擦得纖塵不染。 朱春眠走過去,把鏡框握在手裡,平靜的說:「一直沒捨得扔。」 「你們……怎麼回事兒?」敏知小心翼翼的問。 朱春眠把鏡框放好,遠處傳來幾聲悶雷,從窗戶裡看出去,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眼看就要下雷陣雨,他一邊過去關窗戶一邊說:「我退學以後在北京做了兩年,找人贊助了一筆錢。雯欣來幫我的時候那筆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當時條件挺艱苦的,可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 「後來贊助人決定撤資,我們回到這裡創業。其間也有人叫我去雜誌社工作,但是我沒去。我想推廣的是一種文化,是我們學校五四以後漸漸被人們淡忘的純粹的東西,你明白吧?」 敏知點頭。 朱春眠又說:「開這麼一個書店其實也可以勉強糊口,只是不能只有我一個人樂在其中啊。雯欣家裡一直反對我們來往,我想了很久就跟她分手了。她後來去了香港,聽說過得很好。」他停頓了一下,又笑笑,「想做純粹的文化事業又成功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只是我實在沒有賺錢的能力,也不太能與時俱進。她眼光和運氣可真不好。」 窗戶雖然關上了,空氣中卻早已飽含著雨水濕潤的味道。恍惚中又好像回到那個校園,朱春眠對同學們賣關子:「知道為什麼這刊物叫『北窗』嗎?」大家哄笑:「去你的,當我們白癡啊。」 不需要唱片,不需要電臺,熟悉的旋律就迴響起來。 我只能一再地讓你相信我 那曾經愛過你的人 那就是我 在遠遠地離開你 離開喧囂的人群 我請你做一個 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讓你相信我 總是有人牽著我的手讓我跟你走 在你身後 人們傳說中的蒼涼的遠方 你和你的愛情在四季傳唱 我只能給你一間小小的閣樓 一扇朝北的窗 讓你望見星斗 (老狼:流浪歌手的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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