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那些過去的和將要到來的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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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也不說點甜言蜜語,也不說你對我一見傾心,也不說你為了難以安枕,就要做你女朋友?衛穎暗自撇嘴,驕傲的揚起下巴:「讓我想想。」 徐澈推了推眼鏡,輕輕的歎了口氣,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還好風度的欠身:「我等你。」他起身要走,又拿起桌上的紙巾遞給衛穎:「擦擦嘴巴。」 等他走了,衛穎用紙巾捂住嘴,嘿嘿的笑了起來,一雙大眼睛快彎成了兩條縫。 十多天后,她去宿舍找他。房門虛掩著,她敲門,沒有人應答,便推開一看,桌上是還沒刷的飯盆,地上滿是煙頭。他坐在那裡抽煙,看見她吃了一驚,卻沒說話。 她有些疼惜的想:「是不是這幾天我讓他煎熬了?」嘴上就順溜的說了出來:「哎,徐澈,那天你跟我說的那事兒啊,我想了,我可以答應你。」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終究還是把眼睛轉到一邊,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嘴。 「啊?」他好像還在夢裡,不明白她話的意思。 她乾脆直說了:「啊什麼?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手裡的煙落到地上,他用腳踩熄,平靜的抬頭微笑:「哦,那天說的話啊,我是跟你跟開玩笑的。」 她站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徐澈的意思。先是不肯相信,徐澈怎麼會這樣對她?可是他甚至不願意看她,冷漠的轉過頭去。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到街上的,周圍的人都在看她,她才知道眼淚已經流了一臉。 那是她生命裡第一個重大挫折。很奇怪,人們都說年輕的時候恢復能力強,也說過時間可以讓一切變淡,可是她始終不能痊癒。可見傷口這回事,也跟小馬過河一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體驗,大多數人的經歷縱然有教育意義,總有小部分的例外。而衛穎,很不幸的成了那個例外。她掙扎過,努力過,終究是枉然。 那年她把頭髮剪得很短。再後來她開始找工作。 衛長鈞說:「小穎,你來幫爸爸。」她卻不肯,學著別人擦眼影抹唇膏穿套深色套裝去應聘。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剛出社會的新鮮感確實讓她有那麼一陣的忘乎所以。而周圍的異性種類開始繁多起來,年紀參差,個性迥異。她跟大部分人都能相處得很好,日子似乎過得異常快樂。只是內心深處,她不知道是哪個部位發生了病變,總是蠢蠢欲動。被簇擁的時候覺得寂寞,被遠離的時候渴望熱鬧。總是感覺不對,沒有一個人一件事情能讓她安穩下來。 直到徐澈開始在她的夢裡出現。他甚至沒有說話,就那樣安靜的站著,她就覺得自己踏實了,舒服了。她想靠過去,像從前那樣有點撒嬌的說:「工作原來這麼無聊。簡直扼制我的創造力。那些人際關係真是麻煩,可笑,又醜陋。我再超脫也無法置身事外。」可是他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堅決的把她推開。她想追上去,卻發現碰到了玻璃的牆壁,她能看見他,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穿過那牆壁,直到他終於走遠,留她一個人在後面徒勞的拍打著玻璃,哭得聲嘶力竭。 醒過來的時候額頭上全是汗水。她終於想起,他早已放棄了她。 而她從沒有懷疑過,他會一直在那裡,微笑著等待她:「要走了?我送你。」 也許真正讓她傷心的,是他居然捨得那樣讓她傷心。她以為曾經發生過的愛情,原來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 她開始嘗試著寫點什麼,畫點什麼。這樣的發洩途徑確實有所幫助。雖然付出大量時間得到的報酬並不很多,她一點也不在意。衛長鈞疼愛女兒,只好說:「叫你來幫我吧,你要自己闖。闖了以後吧,你又想在家SOHO。也罷,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只是你自己不想幫,就得給我找個好女婿來幫我。」 衛穎笑嘻嘻的不應答,跟著朋友跑出去開車兜風,晚上又去酒吧喝酒。 酒吧很吵。男男女女貼擠在一起,認識的不認識的,在幽暗的燈光下交換著眼神。她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可也不想一個人呆著,只好把手裡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吧的另一側傳來吵鬧聲。朋友笑著說:「又是爭風吃醋。」她好奇的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事件的男主角。愣了一分鐘之後,她揉揉眼睛。沒錯,是那個人。那種沉默的溫和的不願意辯解的表情,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別理他,別理他。再跟這個人說話就是犯賤。」頭腦暈糊,理智還掙扎著妄圖工作。可是她的腿不受控制的走過去。看到他俯身抱起那個女孩,衛穎性格裡彪悍的一面終於發作,她把手裡的酒往地上一砸,噔噔噔的就飛奔出去。按照朋友後來的形容是:原來女人穿著五寸的細高跟鞋也可以跑成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架勢。 後來一切就不可控制,卻在期待中的發生了。那個清晨她從徐澈家離開,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中途就買了瓶礦泉水。生生穿越了半個北京城,走回了家裡。脫下高跟鞋,這才覺得撕心裂肺的痛。 很久之後她知道,那天她反常的舉動,只是下意識的想要保護自己,害怕再一次受傷。 當時她卻只想起許多的細節。他站在樓下耐心的等待扭傷了腳的好好,她飛奔下去,嘻嘻哈哈裝做不在乎的打個招呼:「嗨,師兄。」她聽過他的吉他之後立刻去買了一盤校園民謠。她每週五坐車回家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到處張望,看他會不會就在附近。她抱著小兔顛顛喜笑顏開,手上的溫暖滲透到心裡。 其實在更早的時候,她就已經愛上了他。可能,比他還要早。 徐澈再次離開北京的那個夜晚,衛穎站在十八樓的陽臺上點燃她生平第一支煙。腳下的城市燈火輝煌,那紅起來又暗下去的煙頭在漆黑的夜空下如沉默的歌聲:「有沒有聽到那個聲音,就像是我忽遠忽近,告訴你,它來自我的心。」 「任憑這夜越來越深,你在我心中越來越沉,壓得我,不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任憑這旅程越來越孤單,你在我心中越來越茫然。丟不下的行李,是我不變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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