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那些過去的和將要到來的 | 上頁 下頁
四二


  想得越多,敏知越能理解破曉,甚至可以說,她佩服他。他有他的原則,從來沒有給過不切實際的承諾。他已經盡力了。他只是沒法投入的去愛關敏知。這種事情,又何來對錯之分?敏知感謝他所有的努力,也感謝他離開後的乾脆果斷。如果不是他最後關頭用誠實推了她一把,她也許現在還沉浸在難以取捨的痛苦中。他畢竟給了她最大的尊重和愛護。

  身邊有情侶親昵地走過,一個眼神都能傳達所有心情。敏知悚然一驚,頓覺冷汗漣漣:原來好好說的是真的,我的問題這麼嚴重。

  她既然能感受他的壓抑忍耐,他就不能夠麼?關敏知的確自以為是,這種忍耐不但不像她以為的那樣高貴可愛,相反,十分自私。因為帶給破曉極端的壓力。也許她真正該做的,是要麼徹底放開懷抱不介意,要麼直言不諱。

  街燈一盞一盞亮起來。很奇怪,自責和痛苦越深,她反而越覺得輕鬆。就好像在用一把手術刀在給自己做手術,把那些致命的毒瘤給切除。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駐足。街邊停著一輛切諾基,車牌號特別熟悉,應該就是她曾經存在手機裡的那個。她突然有種想打電話給高瞻的衝動,可是又忍住了,只是拉緊風衣的領口,轉身要走。

  她不想對高瞻不公平。她不願意輕易就麻醉自己,抓住浮木。

  然而不遠處,高瞻正在默默的看著她。

  「嗨。」她笑笑。

  他走過去:「要不要吃個飯?」

  她愣了一下,立刻猜想到自己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吃辣的,我請客。」她回答。

  他們去了第一次見面的那家餐館。敏知點了最辣的菜,吃得滿臉通紅。見她眼淚橫飛,高瞻又好氣又好笑。電話響了,他接聽:「唱卡拉OK?你明明知道我……」他突然停住,看著敏知,「我朋友在錢櫃包了房間,你想不想去放鬆一下?」

  「成啊。」敏知一邊喝冰水一邊點頭。

  敏知在卡拉OK房裡吼了一晚上,高瞻坐一邊跟朋友感歎:「這個子不高,肺活量倒不小。」朋友壞笑:「聲音真不錯。大遠,上去跟人合唱一曲?」高瞻瞪他們一眼:「知道我五音不全,就想看我出醜?真是交友不慎。」轉過頭看看拿著話筒的敏知,不再多話,靠在沙發上,注視著螢幕上她每句唱出來的歌詞。

  回到家已經是四點多。高瞻送敏知到樓下:「多睡覺,少想事兒。」敏知笑著點頭:「開車小心。」

  分手後她並沒有上樓,而是走向停車場自己的車子,向西北方向開去。

  她憑著記憶努力尋找。從前一大幫同學騎著破自行車出來玩,這些地方不知道來過多少次。可是窗外的景物已經幾經變遷,面目全非,要非常努力才能看出舊日的影子。

  她最終在一條小河邊下車。天邊已經露出晨曦。河面平靜,倒映著高高的白楊樹的影子。清晨還冷,呵出的氣還是白色的霧。

  她跺著腳,又跳了兩跳,然後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遠才停住,注視著這開闊蒼冷的北方黎明,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以為自己要哭,正想伸手去翻兜裡有沒有帶紙巾,卻看到照射到樹梢上的第一縷曙光。

  她異常平靜的微笑了。

  原來破曉時分,是這樣的。

  (三十)

  天氣漸暖,王歸農一個短信詔令,衛穎忙不迭的收拾東西。敏知回到家,見她興沖沖的樣子,不由好奇:「怎麼爬山要帶這麼多東西?」衛穎說:「外加野營。」一面順手指了指另一個包:「喏,給你準備的。我塞了點東西進去,咱倆分擔一下。」

  敏知好笑:「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啊?還玩先斬後奏了?」衛穎給她一個兇狠的眼神:「瞧不起我是沒有野營過的土包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敏知揉揉肩膀脖子上的肌肉,似乎真的都要成化石了,出去走走正應該。她走過去幫衛穎整理:「這個得帶上,那個不用了,用不著。帶裙子幹嘛?換成保暖內衣。」又親自給王歸農打了電話問清楚了要去的地方路線,上網做了功課,才確定好該準備的一切用品。

  衛穎取笑她:「凡事都要做計畫,你實在太適合做政治工作了。」她頭也不抬的回答:「這是良好的習慣。當年在國外……」她頓了頓,很快的帶了一句,「我們都是這麼做的。」

  徐澈和王歸農開了車來接她們加入車隊。到達集合地點,一下車敏知就看見高瞻站在樹蔭下,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迷彩褲,登山靴,像個孩子一樣有些百無聊賴的等待著。衛穎遙遙吹了聲口哨:「這身材,這線條。」敏知笑:「一邊去,我不認識你這個色鬼。」可惜他已經聽見,撇清也來不及了,只好訕訕的走上前:「嗨,別理那傢伙。」

  高瞻笑了,雙手抱在胸前:「最近怎麼樣?」

  「沒以前那麼忙。你呢?」

  「老樣子。」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