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 上頁 下頁
三七


  「好啦」。青青拍著手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像一個拍旅行廣告的模特。她轉過頭來看我,眼波流轉,像晴朗的天空,像春天的湖,明淨澄澈。我沖她傻笑起來,笑得很神經質,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看得時間再長一點,估計哈喇子會順著口角流出來,滴滴答答流一地。幸好青青及時走到我身邊來,她把身子靠近我,貼著我,給我一種體貼的感覺。我只有在青青這裡,才從字面上理解到為什麼女人對男人的細緻照顧被叫做「體貼」——那確是一種肌膚相親,身體挨著身體的舒適感覺。

  我埋下臉,一雙手抱住青青的身體,她的長髮垂下來,遮住我遮住我遮住我……

  青青是一個懂得感激的女孩子,不過她是用自己的方式。我沒能拒絕,我領情!

  我也是一個懂得領情的男人。

  83.

  我多麼希望在分別的那一刻,青青能對我說些親熱的傻話,我多麼希望她對我說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我,永遠都感激我,但是她一直都沒有說,直到一切都結束,她都沒說。事後我想,幸好她沒有說!否則我該說些什麼?難道我說「不客氣」?或者「You're welcome」(沒關係)?再或者「It's my pleasure(這是我的榮幸)?

  我們的最後一次很完滿——高潮迭起、先發後至、充滿曲折的快感——我們以世界上最任勞任怨的勞動態度和最激情澎湃的敬業精神完成了我們的最後一次,我幾乎要為自己喝彩,也要為青青喝彩,我們竟然以這種離奇而友好的方式說「再見」,想想我和朱芳華,往事不堪回首風雨中啊!

  我躺在地板上,筋疲力盡。

  青青從洗澡間出來,一面心情愉快地哼著「想要把你忘記好難」,一面手指靈巧地盤好頭髮,然後端端正正地畫妝——她嘟著嘴唇,用一小方紙巾檢查口紅是否塗抹得均勻得體——一瞬間,我忽然極不情願地發現,青青似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這種輕鬆讓我感到些許尷尬——我覺得我和她完成了一種等價交換,現在她什麼也不欠我的了,如果我要對她說三說四,她立刻就可以抱之以冷嘲熱諷。這種感覺讓我非常不爽,我喜歡她小鳥依人,秋水伊伊,我不喜歡她那種風塵女俠的做派——野心勃勃颯爽英姿。

  「晚上我送你?」

  「不用了吧。我自己打車去機場。你把你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就成,別落下,萬一再回來找,麻煩。」青青站起來,一面往髮髻上斜插一根仿古的碧玉簪,一面輕描淡寫地說。

  「你每次都用這種方式殺死一個男人的心?我的公主?」我已經不覺得心痛了,我屬於那種修復功能很強的軟體。

  「不,這次不同,因為房租後天到期。」

  我大吃一驚:「這房子不是你的?你不是說是你以前男朋友給你的分手費?」

  「你們男人哪有那麼慷慨?不過是付了半年房租而已。」

  我們像一對即將開始蜜月旅行的情侶,在傍晚時分,雙雙提著行李離開華麗的住宅。人去樓空,門關上,《告別的時刻》結束。

  屆時,晚霞滿天。

  84.

  青青是一個什麼樣的姑娘?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有什麼樣的父親母親?她在哪裡讀過什麼樣的書交過什麼樣的朋友?當青青離開我以後,我發現她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我無法想像她的任何事,我根本還不瞭解她!我思念她,又鄙視她;我欣賞她,又厭惡她;她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哭過鬧過,流過眼淚,摔過東西,她出現就像是一陣帶著淡淡花香的清風,包裹著你,她離開,留下你一個人,絕望地尋找她的蹤跡。

  我有她的手機,我只打過一次,她的聲音像記憶中的一樣,歡快俏皮。

  她問:「誰?」只有一個字,簡短親切。

  我說:「是我!」

  她那邊立刻「哦」一聲,然後說:「找我?」

  我心想廢話,不找你,我打你電話幹什麼?

  我和她東拉西扯,她也和我東拉西扯,我跟她說我最近聽到的黃段子,她那邊哈哈大笑,隨手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傻太太在宴會上和一位監獄長聊天,說真想不到,你竟然是監獄長。你真有毅力,我想你一開始只是個平淡無奇的囚犯,後來才一步步升上來的,對嗎?」

  「看完了嗎?大家都認為你是一個有毅力的人,好好幹!監獄長同志。」青青在電話裡嘻皮笑臉,如果狐狸會笑,大概就應該是她那樣笑。

  「你才有毅力呢!你們全家都有毅力,你整個一傻太太。」我一邊與她笑駡一邊順手給她回發一條——「鬼混這事,如果乾得好,就叫戀愛;霸佔這事,如果乾得好,就叫結婚;性冷淡這事,如果乾得好,就叫貞操;陽痿這事,如果乾得好,就叫坐懷不亂。」

  「你哪件幹好了?一定是坐懷不亂吧?」青青和我繼續耍貧嘴,一面耍還一面嘻嘻嘻地笑,我能想像得出她的小狐狸精樣兒!說實話,我就喜歡她那個小樣兒。

  所以,我就忍不住問她想不想我,她不吭聲。我說我可以去看她,如果她願意。她說你別來,我們在趕進度呢,要不,這麼點投資根本拍不下來。我想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我竟然張口就來:「你們需要多少追加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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