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男人不壞 > |
二十一 |
|
"沒關係。等會去吃碗面就是了。我們報社門口有家麵館味道特別好。" "真的?那我們現在就去吃!"小穎企圖放下牛奶杯,但突然想起看看時間,"算了吧,明天,明天我早點起來。"小穎這個毛病也很不好,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也不考慮現實情況,跟白濤的成熟比起來,小穎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幼稚可笑。不知道怎麼了,現在江野總是拿白濤跟小穎比。 她咽下最後一口牛奶,抓起盤子裡的吐司就開跑:"對不起,要遲到了!"手沖著桌上的杯盤狼藉比劃,示意江野收碗。 江野揮揮手讓她快去,自己把桌上的杯子盤子收到廚房裡。小穎還得去擠環城車。上班高峰期,搞不好真要遲到。他把杯子盤子洗了後放回櫥櫃裡,才提起自己的電腦包去上班。 人民西路是山腳下的一條路。因為靠近長江,解放前作為碼頭的集散、中轉地,也算一繁華之處了。但是隨著時光流逝光陰荏苒,這裡已變成了地地道道的下半城。就是說隔著幾十米的地形落差,它和山頂時尚的商業地段比起來,已經整整落後了半個多世紀。馬路只有兩個車道,如果兩輛方頭方腦的公車正好會車的話,中間連個摩托車也別想過。街道兩旁的建築多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作品,歷經滄桑,破爛不堪。但夾雜著薄霧的空氣中依然人來人往,公共汽車站前更是擠滿了人。江野看見一穿紅大衣的女人費老大的勁用背拱的方式終於擠上了一輛公車,隨即被巨大的壓力將臉緊貼在車門的玻璃上。 江野是報社門口轉角處這家面攤上的老熟人了,老闆是個大大咧咧樂樂呵呵的中年人。他一見江野就熱情地招呼他: "喲呵,江哥,你來了,還是老樣嘛。" "是啊,老樣。" "二兩幹溜提黃青重帶河湯。"老闆對著廚房一陣吆喝。 這幹溜就是面裡除了佐料外不加湯,吃起來味道會濃一些,所謂湯多了味道不穿衣。提黃呢是指面起硬一點,這樣嚼起來會更勁道。青重是指多加些青葉子菜。若是夏天藤藤菜(即空心菜)配面是一絕,這個天恐怕只有萵筍葉了。最後這河湯可不是原湯化原食的麵湯,而是筒子骨熬的豆芽湯。通常是加面裡的。而江野喜歡面是面,湯是湯。一碗麻辣鮮香的面下肚後,再來碗飄著蔥花香的骨頭湯溝縫,過日子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只是這面攤髒得實在不行。頭上是用塑膠彩條布搭的一個篷,佈滿黑乎乎的灰塵早已看不出本色。桌子是永遠擦不乾淨的油膩。地上污水橫流,扔滿餐巾紙。江野一直跟老闆說憑你的手藝你為什麼不去整個好點的店面然後搞連鎖加盟?老闆是個不思進取或者說幸福的人,他說他懶得操那份心。他對他上午賣面下午打牌、一個月有個六七千收入的日子很滿足了。說起來也是這個道理,如果一個人已經滿足了他現在的生活,他幹嗎還去挑起他潛在的欲望?人類不幸的根源,不就在於那永不滿足的欲望嗎?江野對面老闆的收入也是有點耿耿於懷。說起來人家對他一口一個老師叫著,他也就是西裝革履皮面光而已。別以為整天整個電腦背著就是上等人了,其實收入還不及人家賣小面的呐。哪天急了,乾脆自己來做,面老闆技術入夥,把連鎖店開到北方麵食的老巢去。 "城管來了,城管來了!" 沿街門面前的人群出現了騷動。老闆丘二忙著收桌子板凳,客人們端著碗紛紛站起身來避讓。面攤老闆也趕緊把江野坐的這張桌子往裡面拖,江野還沒喝完的半碗湯只好不要了。他看見對面包子鋪的桌子還支在人行道上,就問老闆那家怎麼不怕城管? 老闆說人家有親戚在城管裡面,從來不怕。 江野說有親戚又怎麼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們公然這樣執法不公你們就沒意見嗎? 老闆說有意見又怎麼樣?有次我就和城管的人吵起來了,人家說我沒看見那邊的,還就看見你的了,又怎麼樣? 江野說下回你用答錄機把他們說的話錄下來拿到我們報社去,看他們還敢不敢這樣倡狂。 老闆說我哪來那種閒心呀,沒有熟人我們就乖一點。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江野付了賬,兩塊五。心想這就是我們目前的現狀,公然的執法不公都沒人管。人們想的都是熟人,有了熟人就可以亂來,沒有熟人就是吃了虧都活該。他用找回來的兩塊五,在隔壁雜貨店買了包綠箭口香糖。面好吃,但吃完後的口氣卻不雅。他最怕他們編輯部的劉大姐,吃完包子小面後又捨不得嚼口香糖然後沒完沒了地講昨天晚上看的連續劇。 "薑疙瘩!"剛到樓道轉角處周海把他叫住。 他一轉身看周海蓬頭垢面一臉蠟黃,右手還纏著繃帶。 江野問周海怎麼了,企圖去察看他的傷情。 周海用左手擋住不讓江野看。說沒什麼,昨天把老子氣慘了,檯燈劃的。 准是和老婆吵嘴了。周海這人,啥都好,就是大男子主義重得很,看老婆跟看賊似的。用他的口頭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所以要防患於未然。尤其是看他和白濤好上後,是不是回去又把自己老婆拿來審了一頓? 周海說昨天老子回去飯都弄好了,她卻打電話說要和同事去外面吃飯。你說氣人不氣人? 江野說這也沒什麼呀,我們還不是經常臨時有事在外面吃飯?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