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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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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管那麼多呢!王志堅還給我錢花呢,給了10塊。」 「他給你錢花,肯定想要你的什麼!」 「他想要的,我都給了呀!」她說著,不好意思起來。 「你這不是把自己賣給他了嗎?」我恨不得打她一巴掌。 「你咋說得這麼難聽呢?就是不要錢,叫他白睡了,也不會多長一斤肉啊!」 「既然你願意,我還能說啥?」我緊走了兩步,想甩下她。 她一把把我拽住了,使勁拉著我,來到教學樓旁邊的自行車棚底下。我看著她一臉的無奈,倒有點兒不知所措起來。 「快上課了,你還想說什麼?」我拍著頭上、身上的雪,沒好氣地問。 「唉,你咋這麼拗筋兒呢?」她連新大衣上的雪也顧不上拍掉,著急地辯解道,「我爸廠裡幾個月發不下來工資了,我媽又不像你媽,起碼是個正式工人,她在糕點廠當臨時工,一月掙不了幾個錢,天天熬夜給廠裡糊糕點盒子,一個紙盒才賺一分錢。王志堅一下子就給了我10塊錢,你算算,這頂得上我媽糊多少個紙盒子呀……」 她連珠炮似地說著,跟沒事兒人一樣,我聽著聽著,就難受起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也許我還不能完全理解她,因為我身上沒缺過三五塊的零花錢。就是這區區幾塊錢,把我和她隔成了兩個階層。 「我爸我媽都說了,我高中一畢業,家裡就不供我了。如果想花零錢,就得糊紙盒兒。我從王志堅手裡摳出一分,以後就可以少糊一個紙盒了!嘻嘻……」 「虧你還笑得出來!」我嘴上嗔怪著她,眼眶卻發熱了。 「唉,不就那麼回事兒嗎?想太多沒用……」 一陣刺耳的上課鈴聲,把她的聲音淹沒了。她拉著我,旋風一樣上了樓,把我往我的教室門口推了一把,然後又旋風一樣沖進了高三二班的教室。 第三節課是語文課,「花褲衩」在講臺上滔滔不絕,我卻一直無法集中精力。洪敏談過兩個男朋友了——張叔林、王志堅。她給我的感覺是,她不是在兩顆心之間周旋,而是在兩個肉體之間周旋。張叔林的肉體使她懷孕了,又打掉了,受盡了皮肉之苦痛。而王志堅的肉體,在她身上,則不幸地淪為大衣和鈔票的交易品。 雖然我只和潘正一個人發生了肉體關係,可我並沒有避開男性肉體的騷擾,比如王斌那個不要臉的……造就我青春期與眾不同的軌跡的,難道只是我的臉蛋比別的女孩子漂亮嗎?不過,話說回來,班上那些其貌不揚的女孩,確實沒有戀愛機會。她們只有哀,卻沒有傷的可能。班上所有男生的目光,都是在有限的幾個漂亮女孩身上打轉兒。 「花褲衩」拿著課本,邊講解課文邊往我身邊走。我趕緊低下頭,把目光固定在書本上。他走到我身邊,弓起右手中指,輕輕敲了敲我的桌子,又轉身朝講臺走去。 §34.「花褲衩」墜入神聖愛河 隆冬季節,臨近期末考試時,「白魔頭」閃電結婚了,女的是棉紡廠的一個漂亮女工。 據說「白魔頭」想等到臨近春節再結婚,但女工的肚子等不及了。 「白魔頭」結婚後搬到了家屬樓裡,「花褲衩」的心開始動盪不安,在偌大的宿舍裡獨守「空房」不易啊。有次,我和洪敏出校門時,喜歡和女生搭訕的看大門老頭神秘地對我們說,有個女的好幾次晚上來找「花褲衩」,第二天天快亮時才走。 對於這曖昧的事兒,我沒產生什麼特別的感覺。我覺得「花褲衩」完全沒必要這麼偷偷摸摸,想跟女人睡覺,就向「白魔頭」學習,早點兒結婚,不就得了? 時隔不久,「花褲衩」就公然和那女的出雙入對了,一般來說,這表明他們快要結婚了。那女的臉長得一般,身材挺不錯,衣服也不少。她的髮髻很時髦,高聳在頭頂,挺扎眼的。她見人三分笑,表面看挺招人喜歡。學校裡認識她的老師還不少,有的叫她「冬梅」,有的叫她秦老師,估計她的姓名叫秦冬梅。 後來,我們得知秦冬梅是市七高的音樂老師。不久前舉行的一次「全市青年教師聯誼會」上,「花褲衩」認識了她,並且一見鍾情。這秦冬梅在大學裡是學唱歌的,她和「花褲衩」說話時,總是用嗲氣的假聲。外人聽起來渾身起雞皮疙瘩,「花褲衩」卻聽得快感連連。「花褲衩」是真喜歡秦冬梅的,只要一看見她,眼睛就會變得直勾勾的。和秦冬梅戀愛之後,「花褲衩」整天喜得合不攏嘴,門牙的曝光率起碼增加了10倍,以至於講課時也會冷不丁就笑起來,模樣看上去比智障還幸福。 「花褲衩」和秦冬梅戀愛之後,對所有女生的態度,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好像六月裡突然下了霜雪。他不再隔三差五地找女生們去他宿舍裡談人生、談理想了。本來,幫他改卷子這種小事兒一直是女生們的專利,也被他悄悄轉讓給了男生們。校園裡和女生狹路相逢,他的臉板得跟雕塑一樣,春天般的笑容不復存在。 這天中午,我和洪敏打了飯,準備去學校西邊的草地上吃。 剛走出校門,就碰見「花褲衩」和秦冬梅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我以為「花褲衩」不至於連我也不答理,誰知他看見我,跟看見陌生人沒什麼兩樣,眼睛一溜,就大搖大擺地從我身邊走過去了。我不得不佩服,「花褲衩」身上還有一流演員的潛質。 「這個偽君子,真小人!」洪敏氣憤地說,「我要是你,立馬就追上去,當著那女人的面,把他的醜事兒抖露出來!」 「他有啥醜事兒?」我不以為然。 「他……不是一直喜歡你嗎?」 「有證據嗎?」我苦笑了一下,「再說了,我還怕他反咬一口,說我誣陷呢。快畢業了,什麼事兒都忍著點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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