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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張說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這是汪明涵律師,我跟他聯繫過了,你直接找他便可。法律上的一些手續,你可以交給他全權處理,省的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吃了悶虧還不知道。」

  既然有人代勞,她乾脆當起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管了,等著出庭作證便是。汪明涵律師仔細分析了她的情況,說:「鐘小姐,離婚應該不成問題,只不過關於你兒子的撫養權,恐怕……其實我更建議你放棄兒子的撫養權,向左先生索要一半的贍養費。」這是最有利也是最現實的做法。

  鐘筆斷然拒絕:「不行,我一定要取得左學的撫養權。」她不是不喜歡錢,但是她不要左思的錢。她有手有腳,餓不死。

  汪明涵歎了口氣,說:「鐘小姐,如果你一分錢的贍養費都不要,以你的經濟能力……法官考慮到小孩的成長條件,很有可能會將撫養權判給左先生。」

  鐘筆呆呆看著他,半晌說:「汪律師,請你幫幫我。」聲音有幾分惶恐,她不能再離開左學。除去左學,她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

  她告訴自己,鐘筆,你要堅持,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汪明涵在司法界浸淫多年,還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人,上億的財產唾手可得,卻如同糞土一樣扔掉了,真是犯傻!但是他被鐘筆說的那句「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感動了,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金錢主義者,世上有志氣的人並不在少數,女子就更加難得了。

  他決定幫她,「鐘小姐,我能理解你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放心,左先生平素行為……不是很好,沒有做好一個父親該有的榜樣,對孩子的教育可能產生不良影響,法官會鄭重考慮的。」反正他的律師費一分都不會少。

  可是左思對於離婚一事極端不合作,他拒絕口頭承認有收到離婚申請書。汪明涵沒有辦法,只得在當地中英文報章上各刊登了一則離婚聲明,法院會將此視為「取代方式派送申請書」。

  香港的娛樂小報聞風而動,開始關注起他們的這起離婚官司。

  時不時有記者打電話到家裡,問她對於離婚一事有何看法。鐘筆煩不勝煩,她最怕的就是這個,於是帶著左學回了北京,眼不見心不煩。

  左學很興奮,手舞足蹈說:「啊啊啊——總算回來了!」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鐘筆以為他回到學校很高興,贊許地說:「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哪知他下一步沖到電話前,「周熹,周熹,我回來了,快出來玩吧!」鐘筆把臉一沉,「先把作業寫完。」他得趕緊把這幾個星期缺的課補上去。

  正好週末,周熹背著個書包跟父母說去同學家裡寫作業,晃悠晃悠就來了。左學見到他,比見到親媽還開心,拉著他的手往裡讓,一個勁兒問:「想吃什麼?」走了這麼多天,冰箱裡什麼都沒有,他特意跑去下面小賣部買了一大堆的零食。鐘筆平時要他買個鹽打個醬油什麼的,是死都不肯去的。

  周熹恭恭敬敬叫了一聲「阿姨」,鐘筆給他端來飲料,笑得一臉親切慈祥:「跟自己家一樣,隨便玩,別客氣。」轉頭給了左學一個威脅的眼神,「好好寫作業,啊——」尾音拖得老長。家裡來了個尊貴的小客人,她決定親自下廚。

  買菜回來,房間裡沒人,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飯都快做好了,還不見回來,她下樓去找。社區裡的兒童遊樂城十分熱鬧,一堆的小孩子圍在那兒玩,有騎馬的,有蕩秋千的,還有鑽老鼠洞的。她老遠就看見左學的頭從滑梯裡露出來,腿一伸,哧溜哧溜往下滑,不知絆到了哪裡,整個人連滾帶爬翻了下來。周熹本來是在下面等著的,連忙沖上去,扶他起來,焦急地喊:「左學,左學……」

  左學不肯起來,賴在地上,摸著頭哎喲哎呦說疼。周熹便給他揉,「沒事,一會兒就好了。」鐘筆見他們這般要好,很是欣慰。哪知左學抱住周熹的脖子,嘴巴貼上去吧唧親了他一下。周熹也不以為意,拉著他的手,「起來吧。」

  鐘筆站在一邊,眼睛瞪的老大。心說,左學,將來你要是敢給我玩「斷臂山」,看我不送你去少林寺當和尚,天天吃齋念佛!

  為了防患於未然,她拉住隔壁張大姐的閨女,「美子,美子,來跟哥哥一起玩好不好?」美子樂的屁顛屁顛跟在後面。

  她指著美子說:「左學,你帶著妹妹一起玩。」左學一臉不情願,這個鼻涕蟲,路都走不穩,跟她有什麼好玩的,動不動就哭,煩死了。

  鐘筆敲了他一下,「你要是敢把妹妹弄哭了,看我怎麼收拾你。」一把將美子塞到他手上,「帶好妹妹啊。」又對美子笑說:「哥哥要是敢欺負你,就來告訴阿姨,好不好?」美子一個勁的點頭,奶聲奶氣說:「好——」

  左學很不高興,暗地裡揪了她一下。美子立刻驚天動地哭起來,「阿姨,阿姨,哥哥打我。」

  鐘筆一巴掌拍過去,「以大欺小,你是不是男人?」左學鬱悶非常。

  從此,左學跟周熹之間,便多了一個跟屁蟲——美子。

  第二十八章 開除引發的冷戰

  北京的十二月,對於在香港住慣了的鐘筆母子倆來說,無異於北極。幸好房間裡有暖氣,加上空調、電暖爐、加濕器,屋裡溫暖如春,溫度一直維持在二十六攝氏度左右。張說每次上去都皺眉,這麼熱,怎麼活?然後脫外套,脫毛衣,再是領帶、襯衫,最後只剩下裡面的一件白色純棉T恤。

  鐘筆每每看見他微微外露的鎖骨,都要咽口水——這個妖孽,為什麼什麼都不用做,還可以如此性感?

  週一一大早,她就起來了,一邊招呼左學上學,一邊打點自己,特意換上一套新置的套裝,系了一條亮粉色絲巾,幹練之外不失嫵媚,精神抖擻去上班。一個多月沒回公司,不知道陳玉明見到她,會不會發飆。

  鐘筆請張說送左學去上學,沒有坐他的車,而是先到了公司。請了這麼久的假,第一天上班,總要表現的積極一點嘛。她自我感覺很是良好。哪知陳玉明見到她一點表示都沒有,平靜地打了聲招呼,「總算來了。」然後帶著她來到雜物間,「這是你的東西。」鐘筆一下子懵了,「陳姐,什麼意思?」

  陳玉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來拿東西的嗎?」鐘筆不明白她的話,說:「我幹嘛來拿東西?我是來上班的。」陳玉明這麼一個泰山崩於前色不變的人,竟然露出吃驚的樣子,眨了好幾次眼睛才說:「你不知道?」

  鐘筆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

  陳玉明咳了聲說:「張總把你開除了。」

  鐘筆當場愣住了。什麼?張說把她開除了?

  陳玉明看著她說:「我以為你知道。」鐘筆喃喃問:「什麼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張說為什麼不跟她說?陳玉明便說:「一個月前。」聳聳肩走了。人家小倆口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反正跟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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