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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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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偉這次很聽話,像個孩子一樣,笑嘻嘻地說,好好,不喝了,不喝了。 單偉在不喝酒以後,就打開了話匣子。我只好做一個忠實的聽眾。從單偉的話裡,我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知道他現在很有錢,百萬以上,但是很苦惱。老婆是我們地區一家國營房產公司老總的女兒,比他大兩歲,也是我們衛校的進修生,但是他老婆進修不是為了當醫生也不是為了當護士,是為了搞一張文憑用來轉幹。現在他們有了一個兒子,才一歲多一點,放在他岳母家。他老婆拿到衛校的文憑以後,順利轉幹,現在在他岳父的公司當工會主席,天天帶著一幫男男女女跳交誼舞,像個瘋婆子一樣,天天不著家。 單偉說,他們那跳的叫什麼舞,狗屁!比你跳的差遠了,差遠了! 那天,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我以為家裡人都睡了,不想打擾他們,哪知道,我一開門,我媽和我姥娘馬上就開了燈,問是不是大癢,咋才回來? 我說,老同學多少年沒見,多說了會兒話。 我洗漱完畢,感到頭有點暈乎乎的。一是酒精在起作用,另外就是單偉說那麼多話鬧的。我猜不透,單偉為什麼和我說那麼多他自己的事。雖說小時候我們在一起玩過,互相也有好感,但那又算什麼。我回過頭來檢點了一下自己,覺得沒有什麼做得不合適的。如果說有什麼做得不合適的話,那就是我在校友會上的舞蹈了。因為單偉在那時重新見到了我。 我姥娘悄悄地推門進來,著著實實地把我嚇了一跳。我馬上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不然,她老人家再給我一個神秘的忠告,我這一夜就別打算睡覺了。 事實上,那一夜,我幾乎沒睡。因為在我姥娘離開房間以後,我突然想起她老人家上一次的神秘忠告:在這個月裡,不要喝酒,不要去東南方向,不要吃別人的東西。 這一切,在這一天裡我都不知不覺地犯了忌。那麼,這又跟我要對章晨好有什麼關係呢? 我渾身一顫,不禁蜷曲雙腿,緊緊地抱在胸前,怕是丟了什麼寶貝似的。 §二癢的來信 二癢突然來信,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有點喜出望外。那天中午,我下班以後,從傳達室門口經過,傳達室的老師傅喊我,說有我的信。平時我的信很少的,一年半載才會有那麼一封。通信發達了,人也變懶散了,不願再寫信,打個電話,什麼都說明白了,還有聲音的真切。 我從信架上取出我的信,是個粉藍的信封,很漂亮,上面寫著我的地址和名字,但沒有 寫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在沒有打開之前,我沒有想到是二癢的。在第一時間裡,我想到過這封信會不會是單偉的。自從上次一起吃過飯以後,單偉在第二天打過一個電話,說自己喝多了,道了一個歉,然後再沒有聲音了。我已經隱隱約約地感到單偉有某種想法,某種很可能打亂我平靜生活的想活,所以就故意回避,不願意與他聯繫,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也不是什麼生生死死的掙不斷的感情,就當是同學或一般的朋友相處就是了。況且,我姥娘的提醒,一直像一道陰影一樣跟隨著我,讓我不得不好自為之。 我拿著信封,仔細研究了一下上面寫得不怎麼好看的字,然後對著太陽看一看,裡面好像只有信紙。我沒有馬上拆信,把信裝進包裡,回家了。 到家以後,章晨還沒有下班,中午飯我也懶得做,就打了個電話給我媽,告訴她我要到她那裡吃飯,我媽說飯快好了,馬上就來吧。 這些日子以來,到我媽家蹭飯是經常的,我媽也特別希望我和章晨到她那裡去吃飯。現在,白天只有我媽和我姥娘在家,因為我姥爺被我爸勸到他的門診去坐診了,這樣既能發揮餘熱,又能打發寂寞。我爸和我姥爺不在家,我媽和我姥娘之間就沒有什麼話,所以,她們都希望有個人在中間活躍一下。 去我媽家之前,我突然想上衛生間大便,在衛生間裡總想幹著什麼,於是想到了那封信。我坐上馬桶,在便意來臨之前,輕輕地撕開了粉藍色的信封,然後展開了一頁信紙—— 姐: 好嗎?本來想打電話給你的,想想,還是寫信。這信是不是太突然了? 早想跟你聯繫,又覺得無話可說。從廣州到海南有半年多了,我在一家旅行社工作,導遊,工作很輕鬆,因為沒有過去的熟人的目光,很輕鬆…… 在我看到信上那個「姐」字的時候,我就馬上明白了,這是二癢的來信。一年多來,這是二癢給我們家的第一個資訊。這也只有二癢能幹出來。在省城,我和她分別的時候,我就斷定,二癢不會在短時間內給我們任何消息的,這是她的性格決定的。但是,只要她給我們家裡消息,就是好消息,二癢從來就是報喜不報憂。二癢願意來信說明她自己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同時已經為下面要做的事情作了打算。 姐,姐夫不錯,好好珍惜。爸媽都好吧,姥爺姥娘也好吧,三癢考上哪一所大學?我很想念他們,但不敢見他們,也不能見,至少是現在。也許很快,也許很晚。 我現在的情況,如果家裡人不問,你就不要說,如果要說,就說我很好就行了,詳細情況以後再說,我有一張照片,在南方旅遊報上,如果能找到可以看一看,上個月最後一期,頭版。 姐,保重。再見。 二癢。1994年1月5日。 看完二癢的信,我的心還在嘭嘭地跳。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體內的便意竟然無影無蹤了。 在我媽家吃飯的時候,我一直想著二癢信上的內容,信中的一字一句都在折磨著我的神經,以致於讓我覺得我媽做的飯菜寡淡無味,一口菜放在嘴裡嚼半天,就是不想下嚥。我媽和我姥娘,見我吃飯沒有胃口,就以過來人的口氣問我是不是「害口」了。我們那個城市把懷孕時的妊娠反應叫做「害口」。我說,好像不是,就是胃口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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