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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邊說話,一邊向百貨商店裡走去。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商店裡許多花花綠綠的衣服都上市了,一些過季的商品則正在打折,價錢很便宜。在服務員熱情的鼓動下,王小花把花花綠綠的衣服一件件拿起來在身體上比劃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知道試了多少衣服,我的朋友王小花好不容易買了幾件漂亮的衣服拎在手上,拉著我的手心滿意足地從商店裡走出來。

  我們從商店裡走出來,發現天更黑了。天空漆黑不堪,就像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一樣。時不時有幾滴雨點從天空中掉下來,打在地上,打在我們身上,看樣子雨就要下起來了。我們擔心要下大雨,就快步往公交車站台趕去。月臺上站了一些人,有人在打情罵俏什麼的,黑暗裡幾個年輕男女的面孔若隱若現。我們站在月臺上等了幾分鐘車就過來了,我們上了車乘著公車往我們的出租屋裡趕。公車上人不多,車子裡只坐了稀稀拉拉幾個人,這是因為路線有點偏僻的緣故。公車上沒有開燈,可能是司機想省點汔油什麼的。這一段時間美國的總統布希先生和伊拉克的薩達姆總統兩個人正在打架,都嚷著要給對方一個致命的教訓。他們這樣死命打,看來油價鐵定是要上漲了。現在公交公司都自負贏虧了,國家不掏錢給他們發工資了,賺不到錢他們就會沒有飯吃。現在掙錢都不容易,省一點是一點呀。

  車子裡沒有開燈所以一片黑暗。看不清車子裡究竟坐了幾個人,只看見前前後後有幾個人頭隨著車子有規律地搖晃著,在黑暗裡若隱若現。更要命的是車子上沒有人說話,只有汔車發動機嗚嗚轟鳴的聲音,還有輪胎磨擦水泥路面發出的沙沙沙沙的聲音,除此之外,就好像沒有什麼聲音了。大家一律保持沉默,好像有個某人死掉了,我們都是去給他送葬一樣。

  那麼到底誰死掉了呢?我們為何要去為他送葬呢?

  上了車之後我就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我想到底是誰死掉了呢?到底是誰死掉了呢?想來想去還是不知道是誰死掉了。想來誰都沒死,腦袋還掛在自己脖子上呢,等到有一天手往脖子上一摸,發現腦袋不見了的時候,這人就真死了。

  我和王小花坐在公車的最後一排,座位都連在一起。我和她緊緊地挨在一起。我甚至是輕輕地抱著她。我緊緊地抱著她。我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白,手指細長細長的,但是在黑暗裡我並看不見。車子一搖晃我的胳膊就會觸到她豐滿柔軟的奶子,這一點卻是真實的。這讓我心裡面某根神經感到癢癢的,有點很不安份起來。後來借著黑暗的掩護,我就把手偷偷伸進了她的衣服裡,試圖摸她的奶子。王小花先是不願意,用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甚至還用腳踩了一下我的鞋子。我對她的表示無動於衷,仍然固執地把手伸過去,向她的奶子的方向伸過去。她沒有辦法後來就讓我摸著她的奶子,直到車子到了終點站。聽到司機說到了,我就把手從她的奶子上取了下來。

  我們從公車上跑下來的時候,發現雨又下起來了。這時候的雨,仍然是小雨,只是一時半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情趣之外讓人感到有點討厭。我們從車上下來,然後喊一聲:「跑!」,然後就一起往我們屋子的方向跑。雨點落在我們身上,輕輕柔柔的,好像覺察不到一樣,等我們回到出租屋裡的時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被雨點打濕了。

  我們回到出租屋裡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房東看見我們淋著雨從外面跑進來,就問了我們一聲:「嗨,你們兩個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們胡亂回應了一聲,就跑上樓去了。

  房東是個六十幾歲的退休老頭,他老婆前幾年得癌症死掉了,這是令人難過的事情。他和他老婆感情一直很好的,彼此恩恩愛愛了大半輩子很不容易,老婆死了之後他感到很是悲傷,為了有所寄託,他就在他樓房旁邊的幾間雜房子裡開始了他的養豬生涯。

  養豬也是很有趣的事情,這一點至少在我們的房東看來是這樣的。這也告訴我們,有趣和無趣其實並沒有什麼絕對的標準,也許你認為最是無趣的東西,在別人看來卻隱含著生命中的大樂趣。房東就在他的幾間雜房子裡養豬。房東的雜房子門前原有幾株花枝招展的桃花的,他開始養豬之後,那幾株桃花不但絲毫未受影響,反而因為有了豬們排泄物的滋潤,到了春天裡反而開得更加嬌豔了。

  桃之夭夭,這是很美的景色。我失業之後的那一段時間裡,他甚至每天都往我房間裡跑,不停地鼓動我和他一起養豬,把他養豬的事業做大。但是不管房東如何在我耳邊鼓動,我對他的養豬事業始終沒有興趣。同時我還認為養豬這東西並不是什麼偉大的事業,用不著用一輩子去努力。而且我還懷疑養豬這種職業容易上癮,容易使人在人生的路途中喪失鬥志。我知道只要養了一頭豬就會停止不下來,就會接二連三地想養第二頭豬第三頭豬,對於我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並不缺少豬,當然也不缺養豬的人。所以我每次都斷然拒絕他,只要他提起養豬的事情我就拒絕他,把他打擊得差點把我從他的出租屋裡趕出去。後來他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我,當然挨到我要交房租的日子他還是會準時出現,他會理直氣壯地向我要房租,當然這已經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說那天晚上我們回到屋子裡,把被雨淋濕的衣服都脫了下來,然後洗了個澡,就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動彈了。這時候外面傳來房東的豬們哼哼唧唧的聲音,還有遠處火車穿越這個城市發出的聲音。這兩種聲音一遠一近,就像人們文學創作中經常使用的虛實結合的手法一樣,亦真亦幻,把我搞得一時睡不著覺。我們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覺,這個時候王小花想起了叫我寫小說的事情來。她就大叫起來。她問我構思得怎麼樣了。我說不怎麼樣,但是要寫一個小說出來,並不是多難的事情。

  我說:「我也可以編一部小說出來。」

  王小花聽了我的話,就激我說出來。

  我知道我要敘述的故事是一個女人的故事,但是那天我仍然堅持說,我們的故事就從一個男人開始吧。

  王小花聽了我的話,很有意見。按她的意思是既然故事講述的是一個女人的故事,就理應從一個女人寫起,我這樣寫是信口開河,明顯地偏離了故事的主題,沒有讀者可以忍受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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