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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人都可以幹,就是不能幹處女。」這是以前我的朋友陳太南告訴我的,前面說過他是一個畫家。因為我當時還沒有做好要和別人一起過日子的打算。我擔心和她做了那事之後她會趁機賴上我,如果這樣我這一輩子就完了。我的擔心顯然不是毫無道理的,果然過了不久,在某一天夜晚來臨之前王小花就把她自己的鋪蓋一古腦地搬到我房子裡來了。我的王小花就這樣同居了。

  我和王小花本就乾柴熱火,現在孤男寡女兩個人住在一個屋子裡,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事情了。而且更要命的是,我們兩個呆在一起的時候會發現經常無事可做,時間多得要命。沒有什麼事情做,這個時候我們就開始做愛。

  我一般會說,親愛的,我們現在無事可做,我們就做愛吧。

  在王小花給我佈置創作任務的幾個星期裡,我毫無動靜。老實說我不知道寫什麼好。我們可以寫些什麼呢?現在這個社會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想一想什麼都可以寫,又什麼都寫不了。無聊的時候除了上上網,做做愛,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我呆在房子裡,腦子裡像是塞滿了上了年紀的老母雞身上的毛毛,整天亂糟糟的。無聊之餘我只是每天把我的那個二手的手提電腦打開來,接上電源和電話線,然後上上網,玩玩遊戲和聊天什麼的。王小花上班回來看見我整天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的,先是高興,後來就感到納悶,因為我並沒有東西打出來交給她審閱,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有一傍晚她就開始對我進行審問。我就實話告訴了她。

  我滿臉無辜地說:「我不知寫什麼好!」

  她看見我的樣子,先是惱怒起來,臉漲紅得像小姑娘一樣,看她惱怒的樣子,好像立馬就要抽我一個響亮的耳光似的。在她決定抽我一個響亮的耳光之前,我識趣地把自己的臉蛋湊上去,但是她的手並沒有響應我的號召。我愕然看著她的手,靜靜地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是一雙多麼漂亮的手呀,白晰細膩,玲瓏剔透,真像是一件完美無暇的藝術品。這是一雙多麼美麗的手呀,我等待著那一聲耳光響亮,但是她就是不拍過來,憑空讓我無趣了好一會。我歪著脖子靜靜地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她從嘴裡蹦出一句話來。

  她說:「劉二,你他媽的真不是人。」

  說完這話之後,她就哭泣起來。她哭泣起來了。我想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呀,動不動就哭,有什麼雞巴好哭的呢?我是不是人其實也是無所謂的,有些社會學家就認為人和動物的差別正在逐漸消失,我相信這絕對不是什麼聳人聽聞的事情,況且現在禽畜不如的人都多著呢,我怕什麼呢?

  但是她哭泣起來了。她哭泣的聲音越來越響,像有成千上萬只小蜜蜂在我眼前一起呐喊起來了一樣。這是多麼壯觀的呐喊呀。這種呐喊讓我感到極其難堪,沒來由地受到壓迫,我有點受不了啦。看到王小花難過的樣子,我心裡真不好受。我想我他媽的真不是人。我一個大男人整天不掙錢,光吃飯拉屎,這算什麼事呢?她還希望我能寫出一些偉大的作品出來賺錢呢。

  我紅著眼睛傷感地說:「王小花,拜託你不要哭了好不好?過幾天我還你錢。我花了你多少錢,你告訴我一個準確的數字,過幾天我會還你的!」

  她哭著說:「我不要錢。我不要他媽的錢!」

  她不要錢,她說她不要他媽的錢,那麼她要什麼呢?我走過去輕輕地抱住她,像小時候曾經抱著母親給我的布娃娃一樣。女人成熟得很快,當然更多的時候這是指她們的身體,在心理上她們一輩子也許都還是個孩子,幼稚得很呀。王小花有時候就像是我的孩子,她偶爾會撒撒嬌什麼的,這是發育不良的某種標誌之一。我想我得思考一下問題了。我把我的電腦關上,螢幕上閃了幾閃,藍天白雲一閃而過,轉眼一片黑暗,和窗戶外面的夜色遙相呼應。

  我說:「我們試著開始來敘述一個故事吧。」

  王小花聽了我的話,就停止了哭泣。她問:「你準備寫一個故事了?」

  我說:「是的,但是我不知道寫什麼好。」

  然後她就問我知不知道一個有關淹城公主的故事。這淹城公主的故事我早就聽別人說過的,我當然知道,不但我知道,這個城市裡的人大半都知道。

  我說:「我知道這個故事,那是一個悲劇,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自己國家的敵人,註定是一個悲劇。」

  我知道在我們這個偉大城市的南郊,有一座巨大的廢墟,據說那就是春秋時期的城市遺址。人們都把這座廢棄的城池稱為淹城。「淹」據說是一個國家的名字,二千多年前據說就在這一帶建立了自己的都城。

  如果那真是春秋時期的城市,那麼距現在就將近三千年了。三千年是一段極其悠長的歲月,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就像廢墟裡綻放出的那些絢麗的花朵一樣,生長,燦爛,然後幻滅。當然三千年的風雨,會帶走所有發生過的故事,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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