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你敢嗎(46)_六月莫言

四十六

　　6.

　　我實際上一直在聽他們說什麼，顧大海一個勁叨叨，車軲轆話轉圈說，就是死命地抨擊著那個藝術家。我心說，你個傻帽，勸人得講點策略。聽著聽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然後我就睡著了。

　　等再睜眼，顧大海正低頭看我呢。"鬼呀！"我往前一躥磕到了顧大海的額頭。

　　"哎喲！是鬼也給你撞死了。"他捂著腦袋。

　　"幹嗎？"我想起來是他讓我哪涼快哪待著去的。

　　"嘿嘿嘿。"他不說話跟我樂，把我的腿抱在懷裡捶。

　　"氣神經了啊？"我蹬他一腳。

　　"沒有，我這不是承認錯誤來了嗎。"

　　"你別想我去勸你妹妹啊，你們家的事我不摻和。"

　　"嘖嘖，我媳婦就是聰明，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小姑子不落好吧？"顧大海深情款款地看著我，"再說了，你也看見了，今天那個人多帥啊……"

　　"這個倒是，看看人家怎麼長的？你就跟個武大郎似的。"我一下子坐起來。

　　"我是武大郎你成什麼了？"

　　"去你大爺！"我一抬腿，顧大海跟狗熊似的翻了過去。

　　"看我怎麼收拾你！"顧大海嗷嗷叫著蹦上了床。

　　"哈哈哈！討厭，佩佩還在呢，你別耍流氓啊，老娘有證人，告你非禮。"

　　"敢，我拿它燉狗肉鍋吃！"顧大海的大話還沒說完呢，就讓佩佩咬了一口。

　　7.

　　這是顧大海這個月第二次去醫院了。

　　"你少跟你媽說啊，不然讓你死得難看。"我陪顧大海打狂犬疫苗，這要是讓他媽知道了，可不得了。

　　"是。我不說，我就說自己咬的。"顧大海的手指頭被包上了。

　　"顧大海！"護士走出來叫。

　　"呵，你豔福不淺呐，小護士多漂亮。"我推他一把。

　　顧大海去打針了，我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一抹熟悉的身影閃過我的眼前，是陳璐，她讓一個小護士攙扶著從婦產科裡走出來。

　　"出什麼事了？"我習慣性地坐到她旁邊。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你還答理我幹嗎？"陳璐臉色很不好。

　　"我們誰也沒招你吧？"我站起來。

　　"是，你們是沒招我，你們打心底裡就看不起我！"她猛地站起來，"是，我是窮，我家裡沒有路子，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要你們的施捨！不就是仗著有家裡人撐腰嗎？美個屁！"

　　"你少跟我吼，我們誰對不起你了？大家都看著呢，你自己說，我和阿蒙哪點對不起你？本來我不想說，但是你也忒對不起我們了吧？"我抬手想打她，卻被她牢牢地抓住，我從來沒想過她的力氣那麼大。

　　"我沒對不起你們，你們是給過我點東西，但是那是什麼？啊？你們不要的，不喜歡的。我不是乞丐，你們這樣讓我很難堪，每次一出門背後就有人指指點點地說，你看，那不是呂小蒙和沈魚的衣服嗎？哈哈哈！我聽夠了！"她的眼睛裡發出殺人的目光，"我不服氣！不服氣！憑什麼好的東西全是你們的？"

　　她一連串的話砸得我無話可說，接著她甩開我，大步走了，只剩下我呆呆地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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