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南風知我意2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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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在傅雲深昏迷住院期間,姜淑甯請了保鏢,二十四小時守在病房外,阻止朱舊的靠近。 姜淑靜因為幫朱舊說話,姜淑寧在醫院裡跟她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氣急了的她甚至對生病中的妹妹說狠話:雖然雲深跟你生活了幾年,但你別忘記了,他是我的兒子!你沒有資格做主他的婚事!還有,他連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都敢不告訴我,誰知道是不是你慫恿的! 周知知理解她,換做任何一位母親,只怕都難以忍受。她站在病房裡,一牆之隔,聽著朱舊第N次被保鏢呵斥與架著推開,她心裡一點同情都沒有,只覺得她是活該,甚至還隱隱竊喜。 那段時間,朱舊想方設法想見傅雲深,甚至還假裝成護士小姐,可惜醫院裡沒有黑頭發黑眼睛的護士,還沒進門,她就被姜淑寧轟了出去。後來,除了病房門口的保鏢,連住院部的大門口也請了保鏢守著。 如果不是傅雲深的身體狀況忽然惡化,被醫院再次下了病危通知書,一切都到此為止,姜淑寧雖恨不得撕了朱舊,但也僅限於阻止她見他,也阻止醫院將他的情況透露給她。 之前的車禍讓傅雲深的脾臟受到重創,必須常年依賴藥物養護,卻因為Maksim的兇狠踢打,他的脾臟破裂,不得不做了切除術。還有身體裡其他的內臟,都受到了輕重不一的傷害。他的腿部也再度受到創傷,引起感染。如此多重又嚴重的傷,他能活下來,真的可謂是奇跡。 手術後他一直昏迷未醒,以為過了危險期便可安心一點,哪裡知道,那晚情況忽然又變得兇險,受傷最重的肝臟出了問題,需要做肝臟部分切除術。手術之前,醫生讓姜淑寧簽手術同意書時說傅雲深極有可能會術中死亡,她顫抖著寫下自己的名字,整個人都崩潰了。 在漫長的等待中,朱舊得知消息後跑來手術室,姜淑寧一見她就瘋了,完全不顧形象地沖過去揪著她就是一頓廝打,然後她給那幾個保鏢打了通電話,很快,那些高大魁梧的男人就將朱舊粗暴地架走了,她被人捂住嘴,唯有身體在無聲反抗與掙扎。 周知知到現在還記得朱舊被拖走時的眼神,沒有害怕與憤怒,有的只是很濃重的悲傷,她的目光始終望著手術室的方向,她眼中有淚光閃爍,仿佛知道自此後,她與想見的人,將分離許久許久,從此山長水闊。 「我以為那些人只是像以往一樣將她趕走……」周知知閉了閉眼,在心裡反復措辭,想著怎麼說才能讓傅雲深心裡好過一點,可是真的很難,「直到第二天,你姨媽憤怒找來,從她與你母親的爭吵中,我才知道,朱舊被那些人打傷了,傷得蠻嚴重,然後被丟進了內卡河裡,那麼冷的天,她重傷加高燒,在醫院裡住了很久……」 她不敢回頭去看傅雲深,她感覺到車內的氣壓驟然間變得很低、很冷。 「再後來,你醒過來,之後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夜已經很深了,他還坐在輪椅裡,望著窗外發呆,房間裡沒有開燈,唯有窗外照進來的燈光明明滅滅地打在他臉上,照見他痛苦的神情。 那之後的事情,那之後的事情…… 他從漫長的昏睡中醒過來,再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可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他看見母親喜極而泣,看見周知知激動得抱著他不停感謝上天,看見姨媽的眼淚,看見Leo如釋負重的樣子,唯獨沒有看見他最想見、最擔憂的那個身影。 等他精神稍微好一點,他問母親:「朱舊在哪裡?我要見她。」 他太瞭解自己的母親,她絕對不會放過朱舊。如果說人在昏迷時是有意識的,支撐著他醒過來的最強大的意念便是:他必須好好活著,才能護她周全。 姜淑寧臉色瞬間就變了,說:「我不追究你擅自結婚的事情,但是,這樁婚姻,你最好當從沒存在過,還有那個女人,你最好忘記。否則,你是知道媽媽的手段的!」 她的威脅那麼赤裸裸,毫不掩飾。 「我現在還沒有對她怎麼樣,如果你要見她,我可就不保證了!」 「聽說她沒有父母,與奶奶相依為命,祖孫倆感情很好。她奶奶是在蓮城梧桐巷開中醫館的吧,雲深,你說,如果她奶奶出點什麼意外,她會怎麼樣呢?」 他看著母親,她那麼平靜地說著拿捏別人生死的話,但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他見識過她瘋狂狠戾的模樣,她曾把父親外面的女人,好端端的一個人送進精神病院,最終逼成真的瘋子。 他也曾親眼目睹,喝醉酒的母親,拿刀狠狠地刺進父親的胸膛。分明該是相濡以沫最親密的人,卻活成恨不得對方去死的仇敵。 也是從那一晚開始,他對愛情徹底失望。他灰心地想,這輩子就獨自一人生活到老好了。然而命運總是這麼奇妙,讓他遇見了那麼好的朱舊。愛情那陣風在心中吹起時,任何人都無法抵擋。 可是,他的母親,想要親手摧毀那陣風。 他冷眼看她一眼,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講,他艱難地從病床上起身,試圖去取拐杖,卻被姜淑寧拿走,她打開窗戶,直接將拐杖丟了出去。 他依舊沒有停下動作,他扶著牆壁,單腳跳立著,吃力地、慢慢地往門口挪,他咬牙忍著身上各處傳來的痛苦,他只有一個念頭,就算爬,也要爬到她身邊,他要見她。 短短的一段路,他卻仿佛走了很久,他打開門時,忽然竄出來兩個西裝革履表情冷漠的高大男人,他們將他攔住。他微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滾開!」他冷聲說。 那兩人看了眼姜淑寧,見她沒有表示,他們便沒有動。 他伸手去推他們,可他渾身劇痛,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那兩人下意識的一個反抗,就把他推得踉蹌著倒在了地上。 「你們幹什麼!」姜淑寧對那兩個保鏢怒喝,「快將他扶到床上去!」 傅雲深卻拒絕他們的碰觸,也將姜淑寧的手打開,他吃力地想要自己站起來,用了很久的時間,他才終於站起來,他再次往門口走。 姜淑寧站在旁邊,看著他那麼痛苦,卻還是想要離開這個病房,離開她身邊,去找那個女人。她的憤怒一點點褪去,漸漸化作一股強大的失落與悲傷,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她一生好強,極少在外人面前落淚,可此刻,她的心真的太痛了,眼睜睜看著自己心裡唯一的寄託,將要離自己遠去,自己卻毫無辦法。 她一邊看著兒子,一邊慢慢退到打開的窗戶邊,她無比悲傷絕望地開口:「雲深,你為了個差點害死你的女人,連媽媽也不要了對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既然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身子一僵,母親這樣無望無助的語氣,這麼多年來他只聽過一次,是在他八歲那年,他患了急性腸胃炎,那時候父母正鬧得厲害,父親常年是不在家的,母親奔波在各種飯局上,他病了也不肯告訴家裡的阿姨,一個人痛得在床上打滾。姜淑寧再晚回家,也都會去兒子臥房裡看一眼,才發現了臉色慘白快痛昏過去的他,她嚇得背著他一路往外面跑,連車都忘記開了,一邊跑一邊哭著說,兒子,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媽媽就只有你了,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緩緩轉身,便看見姜淑寧已經爬到窗臺上去了,半隻身子探出窗外,滿臉淚痕交錯,神情悲痛絕望。病房在十二樓,只要縱身一跳,絕無生存的機會。 他臉色鐵青,手指緩緩握成拳,他閉了閉眼,慢慢地、慢慢地往她身邊走過去。他站定在她身邊,朝她伸出手。 姜淑寧握住他的手,跳下來,抱著他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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