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南風知我意2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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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保溫瓶的蓋子重新蓋好,然後走到病床邊,幫他拉了拉其實蓋得很嚴實的被子,輕聲說:「那你好好休息,醒來再喝湯吧。有什麼事情就按鈴,我就在外面。」 回應她的是沉默。 她伸手關了檯燈,轉身離開,房門輕輕關上,腳步聲漸遠。 檯燈忽然又被擰開,傅雲深坐起身,側頭看了看茶几上的保溫瓶,燈影下孤零零的樣子,很像它主人離去的背影。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其實不困,昏睡十幾天了,再睡下去,他真怕自己反應都變得遲鈍。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掏出一個資料夾,翻看起來。這是他讓秘書偷偷帶過來的,藏在了抽屜裡,不能被主治醫生發現,否則又要被狠罵一頓。 姜淑寧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傅雲深正專注地埋首在檔上,不知看到了什麼,眉毛微蹙。 她走到窗邊,「唰」地一聲,厚厚的窗簾被拉開,秋日上午明晃晃的日光照進來,她又將窗戶全打開,微風灌入,病房裡的空氣一下子通透了幾分。 傅雲深抬頭去看,被忽如其來的強光刺得眯了眯眼,眉頭蹙得更深了。 姜淑寧很不滿地說道:「這醫院裡的護士怎麼回事?大白天的窗簾拉著,窗戶也不開。」 「是我要求的。」他放下文件,捏了捏眉心,眼睛看久了,有點累。「媽,你把窗簾拉上吧,刺眼。窗戶也關上,很吵。」 「醫生說了,你需要曬曬太陽,還有,這住院部安靜得很,哪裡吵了?」姜淑寧走到床邊,將檯燈關了,又將他膝蓋上的文件取走,看了眼,皺眉道:「看來陳秘書是不想幹了!」 傅雲深望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我以為我這麼努力,你應當很開心滿意才對,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麼。」 姜淑寧一怔,臉色有點不好看,但那情緒很快就消失了,笑著說:「兒子,我讓李嫂熬了你最喜歡的小麥粥,還蒸了小籠包,都是她親手做的,快趁熱吃。」她轉身,去拿放在茶几上的食盒時,才看見那上面的保溫瓶。 「咦,這是知知帶來的?」她擰開,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贊道:「好香啊,這丫頭的廚藝倒真是沒話說,關鍵是,這份心意更難得,想必昨晚又熬夜了吧。」她倒出一盅湯,端到傅雲深的面前,「別吃粥了,喝雞湯吧。」 傅雲深不接,說:「把粥給我。」 「雞湯更有營養。」 「我想喝粥。」 姜淑寧將碗送到他嘴邊:「她還放了中藥材,對你身體好。」 他下意識伸手一擋,提高聲音道:「我說我想喝粥!」 被他一推,姜淑寧的手一歪,湯汁灑出來一些,白色的被單瞬間染了色,她手上也沾到了,雞湯還有些燙,她「唰」地站起來,怒道:「傅雲深,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傅雲深低頭看著弄髒的被單,黃色的湯汁慢慢擴散,他抿著唇,神色冷淡。 姜淑寧深深呼吸,去洗手間洗了手,然後按了呼叫鈴。 周知知幾乎是小跑著走進了病房,這次她已經換上了護士服。 她看了眼坐在沙發上沉著臉的姜淑寧,又看了眼打開的保溫瓶與弄髒的被單,心裡了然,一絲苦澀湧上心頭。 她很快就換好了乾淨的被單,抱著髒被單出去時,她蹲在姜淑寧身邊,握著她的手溫言笑說:「伯母,雲深正病著呢,你讓著他一點,別跟他生氣啦!」 姜淑寧鐵青的臉色緩了緩,拍了拍她的手,「知知啊,伯母最近公司的事比較多,醫院這邊,你多照顧著點。」 「嗯,我會。放心吧。」她點點頭,出去了。 姜淑寧起身,將小麥粥、小籠包都端到床頭邊,又倒出了一小碟醋,她記得的,傅雲深吃小籠包時喜歡蘸醋。 傅雲深的臉色也緩了緩,埋頭沉默地喝著粥。 姜淑甯溫聲說:「知知多好一女孩,乖巧、懂事、溫柔,你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知根知底的,關鍵是她對你真是好得沒話說,周家老爺子也松了口,我看……」 「啪」的一聲,傅雲深將碗重重放下,才緩和的神色又轉冷:「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他的神態語氣再次點燃了姜淑寧平息的怒氣,「你又這樣!你總是這樣!知知哪裡不好了?」 傅雲深嘲諷道:「如果周知知只是這醫院裡的一個普通小護士,她的乖巧、懂事、溫柔,還入得了你的眼嗎?」 姜淑寧被刺痛,臉色更冷:「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出院後,我會約周家的人見一面,商量你們的婚事,這事你爺爺也是同意的。」 傅雲深嗤笑一聲:「你就死心吧!」 姜淑寧怒道:「傅雲深!你已經三十二歲了!人家這麼大歲數,孩子都上幼稚園了。不提周知知,這些年,別的女人你也一個沒看上眼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在等誰呢?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他臉色微微一變。 她指著他,「你身體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差?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想到當年的那件事,她胸膛起伏著,握緊手指,似乎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前幾年,你年年往海德堡跑,好,我對自己說,你姨媽身體不好,你那是去探望她呢!可三年前,你跑到非洲那鬼地方去,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這兩年,你動不動就飛美國。我的好兒子,我可不記得,我們淩天集團有什麼業務在那邊!你以為隱瞞得很好,我只是不說而已,不代表我不知道。」 傅雲深一直平靜的眼眸中忽然湧起了怒意,手指在被子裡緩緩握成拳,咬牙道:「你調查我?」隨即笑了,很冷,「呵呵,這麼多年了啊,你這些暗地裡的骯髒手段,倒真是一點也沒變呢!」 姜淑寧一腔的怒意,在看到他那樣冷漠甚至帶了點厭惡的神色時,忽然就轉變成深深的悲哀。 她想說,我是因為擔心你。他身體不便,每次出差,哪怕就在鄰近的城市,她都想要陪他一起。怕他應酬太累,怕他忘記添衣,怕他忘記吃飯。 可在他眼裡,那是限制,那是監視,那是干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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