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南風知我意2 | 上頁 下頁


  她在陽臺上站了很久很久。

  回屋時,她還是很清醒,那瓶酒還剩下一大半,哪怕是這樣混亂的時刻,她依舊克制地提醒自己,明天要上班。

  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她又爬起來,走到書房去,拉開書桌最底層的那個抽屜,裡面放著一些信件、畢業證書、醫師執照等重要物品,撥開這些文件,她看見了那只小小的深藍色布袋,她伸手去拿,半途又縮了回來,遲疑了片刻,終是拿了起來。

  這只袋子,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仿佛染了灰塵的味道。

  她將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檯燈暖黃的光線下,一枚腕表靜靜地躺在她手心,黑色的皮革錶帶,銀色的錶盤裡,裝著一整片深藍色的星空。

  滴答,滴答。

  錶針輕輕轉動的聲音,在暗夜裡顯得特別清脆、動聽。

  她翻過去,銀色的背面,刻有幾個小小的字。

  F&Z。2003年。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刻痕依舊清晰如昨,沒有被歲月蒙上一絲一毫的塵埃。

  那是海德堡最寒冷的冬天,窗外是白雪皚皚,夜色寂靜。屋子裡卻溫暖如春,火紅的壁爐前,他握著這塊腕表放在她的耳邊,讓她聽時針「滴答滴答」走過的聲音,他凝視著她的眼睛,對她說,餘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跟你一起共度。朱舊,你願意嫁給我嗎?

  那是她聽到過的最美的求婚語。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停頓時的尾音,以及他溫柔的眼神,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註定又是一個失眠的夜,往事如暗夜裡的潮水,洶湧而至。

  隔天中午,朱舊約季司朗吃飯,請他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日本餐廳。

  日料是她除了中餐外退而求次之的喜好,在國外生活十二年了,她依舊喜歡不上西餐。季司朗曾調侃說她在別的方面都很好,就是飲食上,真是矯情了點。她沒有告訴他,其實是初到德國留學的那三年,她在海德堡被人用中國美食寵壞了胃口。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收好了。」朱舊將戒指放到他手心。

  季司朗皺眉看著她,最終,他什麼也沒說,收攏了手指。

  朱舊說:「我要回國一趟。」

  不管他的驚訝,她接著就拜託他幫忙接手自己手上正負責的病人。

  「理由?」

  朱舊沉默了一會,想起一個月後的婚禮,覺得自己確實有義務對他交代一下,「一個……朋友病重。」

  不知道怎麼的,季司朗忽然就猜到了些什麼,「那個人?」

  朱舊點了點頭。

  她的過去,他是知道一些的,也就沒有必要撒謊搪塞。

  有片刻的沉默。

  「回去多久?」季司朗問。

  「一個禮拜吧。」

  「什麼時候走?」

  「明天。」

  「你機票買好了。」他肯定的語氣。

  「嗯。」

  昨晚,她就訂了機票。

  季司朗忽然輕笑一聲,歪頭凝視著她:「我親愛的未婚妻,我忽然覺得有點受傷呢,你分明就是決定好了一切來通知我。」

  朱舊直接忽略掉他似真似假的受傷表情。

  飯後回到醫院,她跟他仔細地交接手中負責的病人,除了一個術後的病人比較麻煩一點,其他病人都是剛接手,換個醫生倒也沒有多大影響。

  離開她辦公室時,季司朗忽然回頭對她說:「噢,我不去送你了,如果你訂好了回來的航班,告訴我,我去接你。」

  朱舊擺擺手,正好,她也不喜歡送別。

  第二天天未亮,她打車去機場,隨身行李就一隻20L的行李箱。

  換了登機牌,離登機還有點時間,她去買了杯美式咖啡,握在手心裡,熱咖啡的溫度傳遞過來,冰涼的手心慢慢變得溫暖。清晨的候機廳,人還很少,從落地窗望出去,停機坪裡晨光熹微,還有暖黃的燈光照耀著。

  上了飛機,她裹著毯子,戴上眼罩,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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