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要逆風去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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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徐斯在婚禮上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想到了一個關鍵,他問隨他同來的洪姨:「江湖的爸爸也是老江湖了,當年怎麼就沒看出來澳洲公司的物業有問題?」 洪蝶堪堪才同高屹的上司寒暄完畢,對徐斯輕聲講:「我後來聽熟人講,那幾棟澳洲物業被一家國企看中要買下來當澳洲分公司的廠房,這個消息是落實的。但是當時澳洲的公司要拿去當作換股的抵押,所以大企業才沒得手。當時這個利好消息一出,誰都認為這項投資鐵板釘釘,換股收購後,百貨公司的股票必得更上一層樓。誰知道出了這樣的岔子呢!但對那家國企來講,倒是因禍得福了。」 徐斯默想,江旗勝也許真的老了,才會在陰溝裡翻了船。 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喝酒,冷眼旁觀。 這場婚禮很簡單,主婚人致辭,新人致辭,一切匆匆,然後新人就退場了。他們倆都沒有什麼親人到場,熱鬧之餘,愈發淒涼。 齊思甜也來參加了婚禮,同舊同學聊得很熱絡,又同新娘的同鄉講了好幾句。她好像最後才看到了他,對他輕巧地笑了笑,拿著杯子過來同他乾杯。她說:「高屹能給他新娘子的也許只有這場婚禮了,儀式是一種尊重。」 徐斯對別人的故事沒有多少興趣,百無聊賴地挑一下眉,齊思甜就知道了他的意思。這個女子永遠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退下。 徐斯再回頭的時候,就遠遠看到江湖站在對面的展覽館門口。 江湖有一種看不破紅塵的執拗,總會驅使她做一些傻事。 徐斯把酒杯放下,就下了樓。 現在,他還是在想,江湖總是用這種執拗和自己過不去。那也無非是因為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任性的孩子都有這毛病。 徐斯撇唇自嘲地笑了笑。 他跟著她很有默契地一起在浦東濱江大道的停車場找了車位停下來。這裡有遼闊的綠地,清新的空氣,是欣賞兩岸的霓虹夜景的最佳觀景點。 他們都很會選地方。 徐斯下車關門時江湖也在鎖車,她對他吆喝,「買幾罐啤酒?」 江風徐徐,很是涼爽。徐斯略一眺望,兩岸新舊建築巍峨參差,江面有船舶緩緩駛過,發出悠長的鳴笛。三五行人嬉笑走過,前頭還跑了一條哈士奇,人同狗都是悠閒的。 徐斯認為江湖出了一個好主意,問她:「要幾罐?」 江湖聳肩,「越多越好。」 徐斯說:「你等等。」他指了指不遠處面對江面的人形條椅,「你坐那兒。」 這話根本就是命令,江湖瞪了他一眼。 她是半點的喝令都懶得受,但好在並不堅持任性,最後還是慢吞吞走過去尋好條椅坐了下來。 徐斯在濱江大道附近沒找到便利店,於是就近找了間臨江的會所酒店買了四罐啤酒,看到酒店內供應港式小食,便又捎帶了份鴨下巴。 回到江湖身邊時,她正用手逗著陌生人牽的哈士奇。哈士奇跟著她搖擺的手左右跳騰,江湖不由咯咯笑得正歡。 一人一狗,就像兩個孩子在嬉鬧。 徐斯遠遠站了一會兒,等江湖同哈士奇鬧夠了,狗主人牽走了哈士奇,他才走回她的身旁,把啤酒丟給她。 江湖剝開啤酒拉環,猛喝了兩口。 徐斯遞上鴨下巴,江湖笑納,「正是我所愛也。」 兩人相對坐下,也不避忌,各自赤手拿了鴨下巴大快朵頤。 徐斯覺著好笑,好好地同她跑到這處吹江風喝啤酒吃鴨下巴。江湖兩手並用,口齒用在吃食上明顯也是伶俐而敏捷的,能把骨頭啃得乾乾淨淨。 她也不怕髒不怕邋遢。他想。但她吃得他很是生起一種食欲,也脫下西服放在一邊,卷起了襯衫袖子,同她一塊兒把鴨下巴風捲殘雲。 等徐斯想起來拿啤酒時,發現江湖已經喝掉了三罐。 她拿起第四罐啤酒,正要剝開啤酒拉環,他用手搭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這個動作。他說:「別再喝了,你一喝多,就會做傻事。」 這裡雖然有遼闊的綠地,但是路燈疏落,不能照到所有角落。 他們坐在一處暗處,雖然看得見兩岸璀璨霓虹,卻望不清對方眉眼。江湖不知道徐斯是什麼表情,但他搭在她手上的手指,很熱。 江湖沒有抽開手,「你放心,我不會再吐你一身。」 她有微微挑釁的意味,也有微微挑逗的意思。 徐斯笑,「不錯,工夫到家了,真讓人不能小覷。」 江湖答:「那是。」她終於把拉環拔開,啤酒的泡沫濺到他的手背上,還有她的手背上。他們都毫不在意。江湖仰頭灌了一口。 她雙手捧住啤酒罐,對著夜空說話,「徐斯,你相信嗎?要是我想談戀愛,全上海的男人可以從浦西排到浦東。」 徐斯在周圍摸了一圈,無奈地發現一罐啤酒都不剩了,他攤手,「我相信,我哪能不相信?」 江湖又猛喝好幾口,再把臉貼在啤酒罐上。臉頰有點發燙,她感覺到了。她的酒量並不是很好,她自己是清楚的,可是喝一點,似乎是微微醉了,但又最清醒不過。 她對著夜空怔怔的,「徐斯,怎麼你總是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徐斯說:「是我不合時宜了。」 「也得謝謝你。」江湖忽而笑了笑,頗自嘲地,「還陪我睡過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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