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要逆風去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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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一個冷戰醒了過來,身上蓋的被子被踢到了床底下。她乾脆翻身下床,走進客廳裡,把所有的壁燈吊燈開了,整個世界光亮起來。然後,江湖長久地坐在放著家庭相片的電視櫃前,看那一幀一幀的相片。裡頭有父親,也有母親,還有小小年紀的她。那才是一個完整的家。後來缺少了母親,她以為和父親仍舊是一個完整的家。而如今,只得一個她。但是父親和母親都在相片裡對住她微笑,仿佛就在她的身邊。 她對自己喃喃,「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江湖揉揉眼睛,從容地站了起來,走進衛生間洗了一把熱水臉,把臉洗得紅彤彤,再抬起頭來,對著明亮的鏡子,命令自己開口講話。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自己在說:「你信不信有神?」 她聽見自己在答:「我就是神。」 江湖回到自己的房裡,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支票。這是一張她在前幾日就收到的面值五百萬的支票。她想,她是買不回小紅馬了,那麼,傾她所有,她是不是能夠把騰躍買回來呢?然而,洪蝶提醒了她,她有的是念頭,卻沒有計劃。 江湖走到電視櫃前頭,將那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抱在懷裡,喃喃,「爸爸,媽媽,至少我還能保留我們家最後一點記憶,對不對?我不應該讓騰躍再丟到了別人手裡,對不對?」 她將全家福照片放在枕邊,才又安心躺了下去。 Chapter 03 這是一場角力 生活就是一種化學反應, 只有將種種苦難稀釋, 才能淺嘗到那點滴的甘甜。 她把彼此之間的關係定義為角力, 卻不知點燃的竟然是愛情。 當一個念頭一旦萌芽,一旦被牢牢種植進內心,江湖就知道自己不達目的是不能甘休的了。 她先是把自己手頭可以動用的資金清算了一遍,而後托人打聽了一下徐斯到底花了多少錢買的騰躍,結果卻讓她頗為意外——徐斯竟然只出了區區五十萬就堂而皇之入股騰躍,變成了大股東。 江湖不是不捶胸頓足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就講過自己的舅舅「處事庸碌」,實在是沒有講錯。但這樣看來,舅舅是真的急著脫手,再同他多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 江湖的目標只有一個——徐斯。但也不是不難堪的。這個男人,一路旁觀了她最落魄最蕭條的時刻;這個男人,還同她有了稀裡糊塗的身體接觸;這個男人,甚至是瓜分她的家業的那些人中的一分子。可是,她要達成這個目標,重新站立到這片江湖上,就需要拋開尷尬,摒棄羞恥,就像洪蝶提示的,她得有魄力和勇氣找清路子,說不定背城一戰可以成功。至於計畫,此時刻不容緩,邊戰邊做也不是不可以。 想完這些,江湖便整理好手頭全部資料,致電徐風集團約見徐斯了。然而她的首戰即刻宣告失敗。徐斯的秘書接到電話,訓練有素地回答江湖,「徐先生出差去廈門,也許要一個星期。您方便的話,可以留下口訊。」 江湖咬著嘴唇想了想,講:「我姓江。」講完又覺畏畏縮縮不夠光明,她何必如此畏首畏尾?便又坦率補充,「我是紅旗的江湖,我想找徐先生談談關於騰躍廠合作的事情。」 之所以這麼開門見山,是江湖認為她同徐斯這般身份這般交集的人,無須額外的虛偽客套,把條件講個清楚才是上算。 可惜,不管她如何著急,在那幾天裡,徐斯就是沒有任何回復。 江湖在反復焦躁的情緒之中著實煎熬了好一陣,最後出乎意料的是,見到徐斯竟然是在代父親拿獎的慈善晚宴上頭。 徐斯是陪伴電視劇小公主一塊兒大駕光臨的,現場謀殺了不少菲林。江湖入場的時候,聽到兩人正回答圍觀記者們的問題。 有記者問:「徐先生和齊思甜前一陣是不是一起旅遊?」 徐斯只是站在齊思甜身邊微笑,他同齊思甜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上去並不像情侶般親密。 齊思甜對記者講道:「哪有啊!我是去廈門拍徐風的果C飲料的廣告。」 記者又對著徐斯問:「那麼徐先生是用老闆身份去探班?」 還是齊思甜答的,「如果有這重榮幸,賽過年終發了雙紅。」 記者窮追不捨,繼續問:「今天二位攜手同來——」 這回原本優哉游哉立定在旁的徐斯把話筒接了過去,搶了記者的話,講:「今晚我們代表徐風集團新上市的新產品果C飲料來給雲南的貧困兒童加油鼓勁,希望略盡綿薄之力,讓孩子們都有學可上。」 這便是一出極好的廣告,也是徐斯出鏡的代價。 江湖簽完了到,沒有記者來叨擾,也沒有熟人主動過來招呼。不過也好,她能夠隱在一邊暗忖,老早聽說徐風集團的果C比臺灣同行的同類飲料晚上市半年,所以這位大少爺今次不惜親自出鏡來宣傳產品,亦算因公鬧緋聞,不算不學無術。 徐風便是他徐斯的使命。同樣的,騰躍亦是她江湖的使命。 想起這點,這些日子來被徐斯的刻意回避惹起來的怒意,在心頭開始奔湧。 他就那副風流倜儻的樣子,用俯視眾生的輕薄目光看這些記者。 也許,他也是用這樣的態度,應對她的電話留言。 江湖一直在角落裡又當著壁花,徐斯是看在眼睛裡頭的。 他老早知道今晚江湖會代表江旗勝出席晚宴,想,也是該見一見她的時候了。 江湖留下來的口訊,秘書Jane一絲不苟地傳達了。那時他在鼓浪嶼的小別墅裡,坐在支著草簷的廊下,和齊思甜一起釣海蟹。碧藍的海水就在腳下蕩漾,陽光非常燦爛,齊思甜不作聲,穿著比基尼專心釣蟹的模樣很可愛。 但是徐斯沒有被美色迷惑,放下了釣竿,回到別墅裡,打了個電話給任冰,詢問有關騰躍的情況。任冰彙報得十分完整。徐斯聽完以後,便讓廚房裡從香格里拉西餐廳聘來的廚師現場烹製海蟹。 齊思甜怕海蟹性熱,海蟹製作得再可口,也只吃了兩口,吃完便回廈門去拍廣告片。 她是一位好員工。 任冰把騰躍的廠長同江旗勝的往來關係說了很多,徐斯想,難怪江湖這麼緊張,又揣測,也許她是想買廠,她計畫出多少錢呢? 徐斯念及此,笑了一下。他又想,這位踹了他雷克薩斯的嬌氣大小姐究竟會怎麼做呢?她竟也終於有了有求於他的事情。 徐斯原本決定次日回復江湖一個口訊,且聽聽她的打算。可惜不巧,任冰從國外招聘來的童裝設計師需要他親自面試,他對此不會怠慢,當夜趕回來先處理了這宗公事。 他晾了她幾天,並不是存心的。但顯然,江湖不會這麼體諒人。 就在這一刻,徐斯覷到江湖板住的面孔,又估量了一下她窄身的小禮服,確定她是沒辦法做到穿這身衣服還能一腳踹上來。 他本來是想主動同她打個招呼的,很可惜的是,一進會場就被不少人逮住寒暄,有前輩有同輩,讓他分身無暇,還得提防記者的暗中窺測。 江湖那邊則是一直冷冷清清,生人固然不側目,熟人也不過是招呼一聲便即告辭。 此間的人們總是親近更值得他們親近的人物,額外的人無須額外的關顧。 江湖能夠理解,她也能自找合適位置,先是同現場工作的同事交流了一陣,再尋了個角落坐下來小憩。 在這個角落,她能看見徐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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