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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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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冰天雪地,天地間唯有銀裝素裹一種色彩,但依舊不損阿爾卑斯山脈的好景致。南風抑抑的心情,置身在這遼闊的白茫茫的天地間,也忍不住雀躍了幾分。 她從未見過這樣波瀾壯闊的雪地世界。 真美啊,真令人歡欣啊。 南風以前跟季東海去過兩次滑雪場,會基本,但這麼多年沒有練習過,早已生疏,好在滑雪場有初級速成班,教練稍加指點,再練習幾次,便也會了,但也只敢在初級滑道,從高高的軌道上沖下來,那種速度帶來的快感,想要令人大喊大叫,南風也真的大喊大叫了起來,仿佛這遼闊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扯著嗓子,大聲地,將胸口裡所有鬱結的氣流都喊了出來。 傅希境在她身後不遠處,聽到那樣的叫喊聲,這些天心裡提著的擔憂,終於稍稍放下了一點點。 入夜後的Saas-Fee極靜,但冬季的滑雪場,向來不乏遊客聚集,旅舍主人為住客在院子里弄了個篝火會,茲茲的火苗上,架著誘人的烤全羊,香氣四溢。美酒在手,鼓聲響起來,氣氛好到爆。 南風坐在火邊,望著熊熊溫暖的火苗,忽然就想起那一年的冬天,耶誕節,海城下了初雪,謝飛飛在陽臺上大聲把她叫醒去看雪,她拖出煤爐子生火,她們窩在客廳裡煮花茶,聊了很久很久的天。 那樣美的好時光啊。 嘴裡色香味俱全的烤羊肉,頓時沒了滋味。 她只在篝火邊待了一會,就覺得鬧得慌,回了房間。 過了一會,傅希境端著一疊切好的羊肉敲開她的房間門,「你吃的太少了,這裡夜晚很冷,要多吃一點,才有能量。」 南風搖頭:「不餓。有點累,想睡覺了。」 他沒有勉強,「那好好休息,晚安。」 他退出去。 他將碟中的羊肉吃完,喝光手裡剩下的半瓶酒,也回房間休息了。 深夜裡,他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他以為是南風,門外卻站著旅舍的男主人。 「有什麼事?」他皺眉問道。 男人說:「剛剛有一位女士跑了出去,好像是你的同伴,請你去確認下,這麼晚了,外面氣溫非常低,別出事了。」 傅希境心裡一凜,睡意全無,他去敲隔壁南風的門,久久沒有人應,他折身讓男人拿鑰匙來打開門,果然,南風不在屋內。 他急忙套上外套,追了出去。 雖已是深夜,天地間卻因這白茫茫的雪地依舊通透明亮,傅希境邊小跑著邊四處張望,可這地方這麼大,又都是雪地,壓根沒有辦法確認南風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他憑著直覺,四顧著往前走,一邊疾走一邊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南風!南風!」 可回應他的,除了自己的回聲,別去其他。 深深的恐懼無孔不入地朝他襲擊過來。 也不知在雪地上走了多久,他的臉都要被凍僵了,喊她名字的聲音開始發抖。 終於,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遠遠的,便看到那橙色的身影在奔跑,深深夜色下,蒼茫雪地裡,她像是要把自己放逐似地,拼命在往前奔跑。 傅希境急奔過去,大聲喊她:「南風!季南風!」 她像是沒有聽到般,繼續跑著,然後,似乎終於力竭,「撲通」一聲,她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一動不動。 他大驚,「南風!」 走近了,他才聽到細細的哭聲從雪地裡發出來,先是很小,然後轉大,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傅希境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氣,快要蹦出嗓子的一顆心,終於安撫下來。 南風哭得專注,哭得盡情,哭得痛快,這遲來的眼淚,這幾個月來的壓抑,那些難過、痛苦、悲傷、想念,統統在這一刻,化作洶湧的淚水,落在了潔白的雪地裡,融為一體。 傅希境蹲下身,扶起她,攬過她的肩膀,將她冰涼的身體整個攬入懷裡,一下一下撫著她的頭髮,輕聲說:「哭吧,盡情哭吧。」 南風緊緊地揪著他的衣服,這一刻,他是這寂靜遼闊世界裡她唯一的依靠,是大海裡的浮木,她只想緊緊抓住不放,她放任自己趴在他懷裡,喃喃訴說:「她怎麼可以說走就走,連句再見也不說……」 「我們說好的,耶誕節一起看雪,還一起煮茶喝的……」 「我們說好的,等賺夠了錢,就退休,去買塊地,一起終老的……」 「我們說好的,到老也要一起去逛街,去美容,去旅行……」 「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南風泣不成聲。 傅希境緊緊抱著她,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也傳遞他的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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