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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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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她便不想再追究到底白睿安與傅希境哪一個說的才是真實。她寧肯選擇相信,十八歲的黎曈曈為愛勇赴天涯,雖然只是短短的半年,但在那短暫的時光裡,她一定非常非常快樂,就像墓碑上這張照片裡的她。 傅希境握住她的肩膀,令她面對著他,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說:「南風,你記住了,從開始到現在,以及將來,我心裡面的那個人,從來不是別人,一直都是你。」 他漆黑雙眸像深不見底的海洋,簡直要將她整個人吸進去,她心裡忽然湧上大片大片的潮濕,眼眶發澀,她怕自己下一刻就落下淚來,猛地低下頭,輕聲說:「我們走吧,我有點累了。」 夜色更濃了,氣溫也更低。他們在墓園裡站了許久,渾身冰涼,上了車,傅希境打開空調,南風靠在副駕上閉著眼,暖意令她放鬆,倦意更濃,很快便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已躺在床上,傅希境俯身正幫她脫鞋,她扭頭,認出這是他在蓮城的江邊公寓。 「我答應你。」南風輕輕地說。 傅希境手上動作一頓,良久,才抬眸望向她。 南風以為他沒聽懂,重複道:「我答應你,我們結婚。」 傅希境坐近她,幫她蓋好被子,微微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低低地說:「南風,你知道嗎,此刻我心裡又高興又難過,我高興的是,我的心願終於實現了。我難過的是,你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答應我的求婚。」他閉了閉眼,說:「南風,你對全世界都有情有義,唯獨對我,這麼殘忍。」 他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去見我外公。」 南風哪裡睡得著,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起來,她先打了個電話給謝飛飛問情況,謝飛飛的聲音很無力,看來也是一晚上沒睡好,她說,還在等金律師的消息。南風又問了羅素蓉的身體,謝飛飛歎了口氣,說,她一晚上沒睡,早上也不肯吃東西。 南風說了幾句就掛了,沒有告訴她自己在蓮城。 她開門出去,發現傅希境已經起來了,正在廚房裡煎雞蛋,香氣怡人。他穿著家居服,腰間系著圍裙,同以往在人前淩厲冷俊的氣質完全兩樣。南風怔怔望著燈光下他的背影,心裡刹那間便被柔軟侵襲,然而很快,一種淡淡的哀傷便隨之而至。 她默默地走開。 南風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幾口牛奶,便放下了杯子。 傅希境將三明治切成小塊小塊放到她的碟子裡,南風搖頭,「我不餓。」 「你的胃不好,不餓也吃點,乖。」他哄小孩般叉了塊三明治送到她嘴邊,南風不吃,他便固執地舉著,她只得無奈地張嘴,咽下食物。 「你是不是在擔心要見外公的事?」傅希境問。 南風咬了咬唇,說:「我們一定要去嗎?」是,她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就在想這件事,她知道他外公家是個什麼家庭,她擔心、膽怯,時刻在猶豫怎麼開口對他說可不可以不去。 傅希境說:「南風,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就這一件,你就聽我的,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吻了吻:「別害怕,一切有我呢。」 南風點了點頭,在心裡歎了口氣,不好再說什麼,他已經為她妥協了太多。 傅希境先帶南風去了趟商場,選購了一套十分古樸精緻的茶具。 「外公平生最愛喝茶。」傅希境解釋道。 南風搶著要付款,傅希境也沒攔她,刷卡的時候南風看到那個數字,暗暗咂舌,真奢侈啊! 鄭老爺子退休後一直住在機關大院的家屬區,這一片都是紅磚青瓦的老房子,道路兩旁栽種的都是上百年的老樹,環境古樸幽靜,又不失莊重。 來應門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女人,見了傅希境就嗔怪道:「阿境,你都好久沒回來了!舒姨可想死你嘍!今天我買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你一定要多吃點!」 傅希境笑著說:「謝謝舒姨啊,我一定全吃光!」 「好嘞!」舒姨望向南風,笑吟吟地說:「這位就是季小姐吧,哎喲,長得可真標誌。」 南風沒想到她這麼直接地誇她,臉不禁微微紅了,忙打招呼:「舒姨好。」傅希境來的路上對她說了,家裡除了外公在,還有一個保姆阿姨,姓舒,在鄭家做了幾十年了,從小看著他長大,就跟親人一樣。 「外公呢?」傅希境見客廳裡沒有人,問舒姨。 舒姨說:「在書房呢,今兒一大早就起來了,一直練書法到現在。」 「我去叫他,南風,你先坐。」 舒姨給她倒茶,又從廚房端來事先切好的水果,招呼她吃:「季小姐,你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一樣,別客氣。」 「舒姨,你叫我南風就好了。」 「好嘞,南風,這名字可真好聽。老爺子一定會喜歡。」舒姨笑著望了眼書房,放低聲音對南風說:「老爺子看著很嚴肅,其實人很好的,待會你別緊張。」 南風望著她善意的笑臉,心沒由來地一暖,她立即就喜歡上了心直口快的舒姨。 書房裡。 傅希境站在鄭老爺子身邊,拿起書桌上老爺子寫完的字,一張張慢慢地看過去,贊道:「您老的字真是越來越有風骨了,可以拍賣了。」 老爺子埋頭揮毫,正寫到「月落烏啼霜滿天」的「霜」字,理都不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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