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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硬著頭皮爽快地揮揮手,故作輕鬆地道:"請同志們等著我勝利歸來的消息吧!"人群一片譁然。

  重新走上樓梯,我不禁為自己一時衝動所做的這個決定叫苦不迭。不過,之所以如此衝動,那是因為我還懷揣著另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我由衷地希望她能夠出現,想到這裡,心中的恐懼減輕了許多。

  樓裡之前的熱鬧已經蕩然無存了,隨著我們的撤離,樓裡的溫度也隨之被帶走,只剩下陰冷和從各個視窗吹來的相互糾纏著的風。一些鬆散的窗扇在風的作用下還極其配合地發出各種不規則的聲音,在空蕩的樓裡顯得異常的刺耳。我努力地回憶著室外的太陽來溫暖自己,無奈太陽已下山,由於緊張,過去陽光普照的日子實在無法浮到記憶的表面上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但也死活湊不到一塊兒,我感到後背開始冒涼氣。

  最後的事實證明,我只是在用多餘的擔心來嚇唬自己,整個樓道裡空空如也,只有那把角尺遵守諾言似的靜靜地躲在牆角裡等待我的到來。於是我輕鬆了許多,可就在我拿起角尺轉身下樓的時候,我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在正前方樓道牆壁上的玻璃窗上,我又看到了她。我原本以為,她只會在4號門診樓遊蕩,那才是她的地盤,看來,我錯了,整個醫院應該都是她的天下!

  我無法看清她的全貌,因為在我正前方的玻璃上的是我的影子,她恰好被我的身體擋住了!

  二十四又是偶遇

  她靜靜地站著,當然是那種身體懸空的站立,透過我眼前的玻璃窗與我對峙著。我這才發現,除了那兩次在夢中我們近距離對峙外,這次恐怕是我們距離最近的一次了。還好,現在面對著她,我雖然說不上已經完全消除了心裡的恐懼感,但至少沒那麼害怕了。

  我微微側轉頭,以便能夠看到她的全貌,幅度極小,速度極慢,我怕幅度太大、速度太快的話會驚動她。很明顯,她看出了我的意圖,這次很出乎我的意料,她沒有躲避,而是接受了我的審視,或者說,她原本也打算要與我更清楚地對峙。

  還是那張蒼白的臉,還是那沒有紋理的皮膚,還是嘴角的一滴鮮紅的血。只是,這一次她的頭髮似乎專門做過整理,我已經能夠看到她那雙一直隱蔽著的眼睛了,儘管不是很清晰,但我確實看到了!

  我無法看清她的下半身,毋庸置疑,肯定還是一襲白衣、沒有腿腳,當然那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她的真面目了。

  她沒有離開的意思,我也並不打算放棄,我要重新借此機會審視一下她。

  我發誓,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所見到的最令人心痛的眼神了,看起來似乎一片茫然、空洞無物,其實流露的盡是人世間最為哀怨、最為淒慘的神色。我不禁暗自納悶,這雙眼神會為何而哀怨?為何而淒慘?我見到過梁希松妻子的照片,由此看來二者確有些相似之處,但我敢肯定:她絕對不是何小欣!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對峙著,誰也沒有主動離開的打算,誰也沒有打擾對方的意思。約摸幾秒鐘後,我突然發現,對方的眼睛裡多了點閃亮的東西,然後越聚越多,突然間,滑落下來,是一滴淚!

  我驚叫起來,因為從中我發現了些許熟悉的影子,曾經是那樣令我魂牽夢縈、不離不棄!

  "小溪!"我脫口而出,然後不顧一切地猛然轉身,可是我還是遲了,樓道裡空空如也!我被自己的叫聲嚇呆了,我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為什麼會脫口叫出何小溪的名字。周圍靜謐的一切似乎在告訴我什麼都沒發生過,難道這又是我的幻覺?

  我木然地愣在原地,閉上眼睛回憶著剛才眼前--或者說是腦海裡--的一幕,或許經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我真的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了。按道理講,即便是真,那也一定是梁希松的妻子--何小欣,而不可能是何小溪!

  難道,何小溪也……我不敢往下想了,不可能,小溪不會有事的!我一遍遍地在腦海裡重複著這句話。可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角裡落下的一滴淚,她為什麼要落淚?

  看來,我由於近幾天來對小溪的思念而有些昏了頭,但我實在無法忘記剛才那雙眼睛。於是我沖著她消失的方向道:"你放心,我們只是休息兩天,還會回來的!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傷心的事要告訴我,就對我說吧,我會幫你的!"面前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我的零碎的回音。

  "小蘇啊!找到了沒?"科長在下麵喊我。

  走下樓,老K等人以一種看待"天外來客"的眼神看著我:"咋了?不就是找把尺子嗎?用得了這麼長時間?是不是又碰上了?"

  我漠然地搖搖頭,但是,估計對我那難以掩飾的異常表情他們一定有所察覺。

  二十五真面目

  回到宿舍,我第一時間撥通了梁希松的手機。

  "你說過小溪一定好好活著,有什麼證據?"

  我估計對方是讓我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短暫的沉默後,對方的聲音緩緩地飄來:"老兄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思念過度腦子出問題了?"

  我繞開他的問題:"我就是想知道你有什麼證據!"

  "想要證據嗎?那得看你的表現!"他開玩笑地道。

  我能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以沉默應對。

  "好吧!要聽證據請稍等!"他很爽快,還未等我答覆就掛斷了電話。我似乎沒感覺到時間的流動,身後就響起了敲門聲。打開門,梁希松果然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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