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光明古卷·瑪雅咒 | 上頁 下頁
十六


  那信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這不是酒店的東西,是四姨太千里迢迢從泰國帶過來的。這瓶花是四姨太的心愛之物,平時連碰都不讓碰一下,如今……"

  原來如此。紀風涯心中歎息:這花似乎也有人性,主人生死未卜,它也憂鬱成疾,看來是活不長了。

  床的左側是寫字臺,上面放著一盆古色古香的盆景。右邊是一個八扇門的衣櫃,打開一看,裡面整齊地掛著數十套衣服。紀風涯仔細地檢查了那些衣物,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右側是一個鋼琴形狀的梳粧檯,梳粧檯上擺著一個尼泊爾銀首飾盒,幾瓶"海藍之謎"護膚品,一把橄欖綠的木梳。

  得到那信的許可後,紀風涯打開了那個精美的首飾盒。

  盒內裝著十來件首飾,造型典雅大方,雖然名貴,但並不顯得富貴張揚。相對四姨太的身份而言,已經算得上相當低調了。

  他信手拿起那把橄欖綠的月牙梳。那是一把色澤明麗,紋理優美的木質梳子,脊上刻著篆書的"玉檀香"三字,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就在紀風涯放下梳子的那一瞬間,眼前忽然一亮,只見密密的梳齒間,纏繞著一根細細的髮絲。他立即將那根頭髮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在眼前細細端詳。

  那是一根亞麻色的長髮,帶些自然卷,發質很好,柔韌而富有光澤,頭髮根部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白點。

  他如獲至寶地捧著那根頭髮,清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明媚的笑意,這個意外的發現讓他心情大好。

  "風少,你這是--"一旁的那信顯然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不是也想知道四姨太的真實身份嗎?"紀風涯將那根寶貴的頭髮細心地包好,放入了口袋中,"既然她不願自己說,那我們只好讓這根頭髮開口說話了!"

  隨後,兩人又將房間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任何蛛絲馬跡後,帶上門,回到客廳中。

  "風少,你看看這個。"那信掏出一個密封的資料袋,從中取出一張照片遞給紀風涯,"照片上的女子,便是四姨太。"

  那是一張六寸的生活照。

  照片上的女子約莫二十六七歲,身材窈窕,亞麻色的長卷髮海藻般散在腰際,輕盈柔媚。簡潔的白底連衣裙將她婀娜的身段勾勒得更加楚楚動人,裙擺上氣勢恢弘的潑墨山水,為她的美增添了幾分粗獷大氣。

  她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就像日喀則如水的天空,空靈落寞,又似月色下怒放的罌粟,甜美妖異。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而詭秘,眸子漆黑幽深,就像草原上浩瀚的蒼穹。

  《聖經》上說:最黑的瞳仁,便是一泓最毒的藥。這懾人心魂的毒藥,讓人情不自禁地深陷、沉溺、迷失在茫茫宇宙深處。

  交錯的時空中,紀風涯和她默默對視著。

  她的目光,溫柔淡定,幽遠縹緲,仿佛穿越了千萬年時空,從時光斑駁的裂縫中溢出,一絲、一絲,動人心懷,就像一雙溫柔的手,輕撫著塵世中受傷的心靈。

  那目光,堅定隱忍,宛若古老的亞馬遜叢林深處不見陽光的向日葵;溫柔慈悲,宛若天上的神明俯視著人間的悲歡離合;淡定溫和,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風卷雲舒;滄桑孤寂,宛若如血的殘陽跌落于雅典衛城繁華落盡的斷壁殘垣。

  不知為何,看見照片上的女子,竟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那種幽遠縹緲的目光,是那般熟悉,似乎曾在哪裡見過一般,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恍惚之間,竟有一種錯覺,這哪裡是人世間的女子,這分明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女神!

  靜止的時光中,混沌的天地之間,她不緊不慢地煉著一塊又一塊的五彩石,隱忍而執著地補著那片永遠也無法完滿的天空。累了,便隨手捧起一掊黃土,自娛自樂地捏著泥人兒,將它們灑向大地,溫柔而悲憫地看著它們走失在紅塵深處。

  紀風涯不禁皺眉,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威震八方的元帥專寵的姨太太,那種雍容華貴,頤指氣使的豔麗女子,她更像是斑駁的古畫中塵封千年的幽靈,幽深的古墓間幽幽歌唱的鬼魅,荒廢的古宅中對月撫琴的狐姬。

  一陣敲門聲將他從那暗香浮動的幻境中帶回了現實世界。

  一個年輕的服務生托著一隻碩大的銀盤走進房間。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眉清目秀,眼神柔軟溫順,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他將銀盤放在桌上,微笑著介紹道:"先生,這是今晚的宵夜:掌上明珠鮑魚,鵝肝醬煎鮮貝,冰糖燕窩羹,百里香水晶鱘魚土司,巴黎捲心菜,梔子鳶尾酒。請諸位慢用。"

  說完,他禮貌地鞠了一個躬,正要轉身離去,視線忽然落在紀風涯的手臂上,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徑直走了過去,輕輕地捧起紀風涯的左臂,將衣袖向上捋了捋,仔細檢查了他的手臂,一臉關切地道:"先生,您受傷了。"

  紀風涯愣了愣,定睛一看,手臂上赫然印著一道新鮮的傷痕。血跡已經乾涸,只剩下一片黯淡的紅色,形成一個古怪的圖案。

  什麼時候受的傷,自己竟絲毫沒有覺察到?對了,一定是剛才在酒吧打鬥時不小心劃傷的。

  "一點小傷,不礙事。"他滿不在乎地笑笑,伸手從茶几上的紙筒中扯了幾張紙巾,三下五除二地擦了幾圈。

  "那怎麼行?我去拿醫務箱--"小夥子轉過身去,輕歎道,"唉,和她一樣,受傷後用紙隨便裹兩下便草草了事,這怎麼行……"

  和她一樣?紀風涯立即覺出了言語的蹊蹺,急忙打斷他的話:"慢著!你說的她是誰?那個和我一樣受了傷用紙隨便裹裹的人……"

  小夥子看了看身邊的那信,道:"喏,就是這位先生的夫人。"

  "我的夫人?"一句話嗆得那信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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