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米婭,快跑 | 上頁 下頁


  幾天前,我翻出了軍訓閱兵儀式結束後的照片,那會兒曉含和我都莫名其妙地一臉嚴肅,也許因為我們倆雖然極其厭惡軍訓,卻都偷偷喜歡上了英俊的連長,我們沒臉表現出特別的憂傷,只能假裝嚴肅。

  曉含和我因為軍訓都壯實了不少,照片上曉含的小胖臉上有兩塊明顯的高原紅,看起來還是很土,誰也沒想到之後四年,她竟出落得異常美麗。

  追求曉含的人太多,她似乎從來不動心,而且她有一種迅速把對她有意的男人變成哥們兒的本事。曉含在買衣服上意見很容易徘徊,但是在男朋友問題上卻相當堅定,她並沒有什麼遙遠的男人,也沒有什麼不可忘懷的初戀,她只是淡淡地說,她要的是篤定的婚姻,而不是什麼不確定的戀愛。我在大一的時候和哲學系的某男半推半就地談過兩個星期荒唐的戀愛之後,決心和曉含一起暫時當老姑婆。除了大三的時候又跟一個東語系學日語的小夥子鬧了三個月的戀愛之外,基本上我還是信守承諾的。

  我覺得天下的女人分兩類,一類是生下來就知道自己要什麼;一類是在不斷摸索和碰壁之中慢慢知道自己要什麼。曉含屬於前者,我則屬於後者。當然,肯定還有活了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我就把她們排除在外了,我認為她們基本上不算女人,她們屬於男人和女人之外的第三類:糊塗人。

  再美好的日子也有耗盡的一天,臨近畢業,我跟風去讀了託福和GRE的班,又跟風聽了不少往屆校友的講座,想學學怎麼找工作,還琢磨著要不要考研。曉含不跟我參加這些胡鬧,她嫻雅鎮定的樣子仿佛可以在這所學校待上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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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不確定,我的未來似乎如雲霞一般變幻多姿,又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一樣完全沒有方向。

  正因為如此,我應聘QT的時候,壓根就沒打算真的要去那裡工作。

  在完全不摸門的狀態下,我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所謂的原則——我在想,就算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也總得假裝有點原則吧,就算是錯誤的座標,至少也是一個座標呀!我給自己規定:如果工作的話第一選擇是進北京的外企。接下來我報考了QT,不過純粹是想拿它練個手,因為那年它是最早來北大招聘的外企,也以最難考上著稱。

  "我們都去試試吧,看看它究竟怎麼個難考,就當為以後積累實戰經驗。"在我的躥掇下,我們宿舍六個人中有一半報了名。

  考試的過程比高考還複雜,整個一過五關斬六將。首先是是填寫漫長的申請表,把你的個人資料調查個底兒掉。

  這第一輪的結果,是我們屋其他兩個女生都被涮下去了,只剩下我一個倖存者。她們到現在都不明白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明白。其實大家條件都差不多,她們倆甚至更強些:一個是團支書,一個是一等獎學金獲得者。總之我是在混沌狀態下懵懵懂懂地過關的。

  然後是筆試,這頗有點考察智商的意味。試題很像GRE的風格,英文數學邏輯都有,這個我比較在行,所以答得飛快。

  這倒不是因為我智商比較高,而是因為我以前上過新東方的GRE強化班。那個班很邪門,它真正教你的不是英語,而且是在甚至完全看不懂考題的情況下如何利用技巧把問題答對。

  就說英文聽力吧,新東方的老師對大多數題目簡直不用聽問題,直接看四個選項就能知道正確答案。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他們歸納出來的一系列原則:"如果是問借錢,答案一定是不借;如果是申請遲交作業,教授一定不同意;男生一定是懶的,女生一定是勤快的;漢堡一定是難吃的,Pizza一定是好吃的……"總之,參加過這樣的培訓,你會覺得美國的題庫特別弱智,而中國學生就是牛。

  這樣第二關又被我給稀裡糊塗地攻破了。而這個時候,據說四分之三的人都被淘汰了。我可真沒想到,我花了重金和時間去考GRE的意義,原來不是讓我出國,而是幫我通過了QT的筆試,真是歪打正著。

  莫名其妙地過了兩關這件事讓我頗有點膽壯。"怎麼回事,這好像也不是很難嘛!"我對曉含說。

  曉含熱心地張羅:"我有個朋友是去年考上QT的,我以前聽她說過最難的部分是接下來的面試。要不我給你她的電話,你跟她打聽一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曉含特別擅長拉皮條。她總是認識特別多的人,知道特別多的資訊,整個一"包打聽"。而且她經常抱怨她的資源對自己其實沒什麼太大幫助,倒是常常便宜了我。

  曉含的這個朋友叫蘇。看在曉含的面子上,她給我提供了一條有價值的資訊:QT面試的重點是想考察一個人是否具備它所看中的一系列素質,而這一些素質就明明白白地寫在申請表上,所有的問題都是圍繞這個來進行的。因此,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事先準備一堆例子,來證明自己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但蘇在電話裡對我並不是太熱情。據她後來解釋,是因為太多像我這樣的嫩瓜跟她諮詢怎麼進QT的事。而她知道大多數的人都是瞎折騰,根本考不上的。

  "你當時是不是也認為我考不上?"我笑著問。

  "我何止認為你考不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簡直就認為你會是參加面試的人中第一個被淘汰的。"蘇毫不客氣地回答。

  蘇這麼認為是有原因的。

  我清楚地記得當她告訴我要準備例子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他們怎麼知道我的這些例子是不是真的呢?"

  蘇在電話裡沉默了好一會,大概沒有人那麼直接地問她這樣的問題,而且還是一個完全不熟的人。沒准她在想:曉含怎麼介紹了這麼一個不上路的傢伙?

  蘇是這麼回答的:"理論上你是可以編造例子的。但別忘了,面試官都是非常有經驗的,他們過去面試過無數的人,要把他們騙倒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於是我開始閉門思考對策。

  不到十分種,我就發現如果不進行虛構的話,我壓根一點機會都沒有。在強手如林的北大,我這顆土豆沒有任何優勢。

  所以關鍵的問題只有一個:怎麼編才能編得像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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