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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我問:「那你是誰?」

  雲霞說:「也不能說,不過我會儘量滿足你的要求。」

  我歎了口氣:「還能有什麼要求呢?」

  雲霞的笑聲從四周傳過來:「呵呵,你不要太悲觀。如果你現在無聊,在床的一邊有個抽屜,裡面有一些書,可能你會喜歡。」

  我按照她說的拉開床邊的一個抽屜,果然裡面有一些封面花花綠綠的畫報。

  我拿起來,很快就吸引了我,除了都是外國文字我看不懂以外,上面有非常多的風景圖片,各種各樣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異域風情。這讓我大開眼界,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景象。我看到了美國的國旗,但是畫面上人人都在大笑著,似乎在觀看什麼演出,五光十色的舞臺,上面一堆堆穿著暴露的洋妞。我實在不敢想像女人還能穿的這麼少,幾乎半個胸部都露在外面,簡直看得我面紅耳赤。我到現在為止,連女人的嘴都沒有親過,更沒有觸摸過女人的除手以外的其它肌膚,這些花花世界的圖片讓我目不轉睛,這種震撼讓我懷疑,這些是真的嗎?真的有這樣的世界嗎?難道美國人不是人人都是面露殺氣,不是人吃人的社會嗎?

  我用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把那一大堆畫冊看完,自己不禁微微的嘲笑了自己一下,剛才我真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什麼都新鮮。這時候眼睛也有點酸脹了,躺在軟軟的床上,我在想,如果我沒有生在這個土地上,是不是我的人生也會完全不同呢。想著想著,孫麗就浮現在我眼前,穿著很少很少的衣服,沖著我嫵媚的笑著,我嚇了一跳,看來這些資本主義的讀物真的對人有巨大的影響,怪不得我們從來都看不到。孫麗,她在哪裡?

  漸漸的,屋裡也淡淡的飄出一股香氣,讓我越來越放鬆,最後又沉沉的睡去。

  等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知道我又被放在一張冰冷的鐵床上,眼睛又被蒙住了,身體好像又消失了一樣,意識清醒了但是身體卻沒有醒。然後,說話的聲音逐漸的也清晰了起來。

  「沒有抗藥性。」

  「好,那開始吧。」

  「清除記憶48小時,準備,開始。」一個人機械似的念叨著。

  然後我就感覺到一股電流湧進我的大腦,似乎在拉扯出我的某些記憶,這次和上次的感覺不同,我意識到這次是在清除我的記憶。我有些緊張,儘管我一路蒙著眼睛,但是看到了這麼多畫報,有了這些奇妙的經歷,我實在不願意這些記憶被清除掉。

  我努力讓這些記憶不被拉扯出去,這讓周圍的人似乎有些驚訝。

  「強度不夠嗎?還沒有被讀出。」

  「呵呵,估計他可能有點捨不得自己看到的那點東西。把強度提高20%。」

  「好。」

  很快,大腦裡的能量一下子增大了起來,我覺得我制止不住了,本來想也罷也罷,隨他去吧。但是卻靈光一現,我是否能自己再複製一份呢?沒想到,想到這裡,我立即感覺到我的這些記憶真的被複製了一樣,分成了兩股似的,一股被提走了,另一股卻沉入了我大腦中微微發亮的地方。

  沒有多久,我這段時間的記憶就被抽走了,但是卻有一份被保存了起來。

  準確的說,當機器停止的時候,我還是忘掉了剛才的一切,甚至以為我剛剛從511拖出來,還在懷疑是不是要去夜審,直到再次被架上飛機,如同屍體一樣被捆綁在地板上,被飛機巨大的震動感提醒,才猛然回想到這一切。

  下飛機以後,我被注射了一針,身體才慢慢的感覺到了存在。但是頭和身體都開始劇烈的酸痛,全身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經歷了一番顛簸,直到走到703監獄裡,我的眼罩才被取下來,發現還是漆黑的夜晚,703監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被丟在511的床上,牢門沉重的關閉了。沒有人說話,但是我感覺到有人正看著我,我的狀態好像是夢遊一般,儘管意識還是清醒的,但是神經系統似乎已經麻木了。

  就這樣半睡半醒直到熟悉的監獄起床號響起,床邊才終於站了511的幾個人。

  孫強拍了拍我的臉:「白皮,還清醒嗎?」

  我沒有任何反應,也懶得說話。

  老謝說:「他不可能清醒,沒想到他能回來。」

  長腿還是在週邊喊道:「他媽的。」

  吳胖子嘀嘀咕咕的:「沒想到夜審的居然是這個小子,是因為這小子把黃毛打死的原因吧。夜審回來到沒有什麼,打死黃毛還能回來,這才是神奇的地方。」

  林虎則說:「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蒜頭說:「看到什麼,也只是看到什麼,什麼還是什麼。」

  門轟的推開了,一個獄警嚷道:「幹什麼呢!」

  大家馬上觸電似的從我床邊彈起來,規規矩矩的站立著。

  孫強還是大吼著:「立正!」

  但是獄警卻徑直的走到我身邊,把我推了兩把,看我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沖孫強嚷道:「這兩天,孫強你負責照顧他。出了什麼問題,唯你是問。」

  孫強喊道:「是!」

  獄警這才說:「稍息。5分鐘後去洗漱間。」

  接下來的兩天,我身體一直不是太靈光,舌頭也打目,眼神也發直,儘管自己已經很快清醒了,但是控制自己的身體卻有困難,於是也不說任何話,真的如同他們以前所說的夜審回來的人的狀態一樣。不過,我覺得我和其他夜審的人不同,我什麼都記得,什麼都知道。

  孫強真的如同保姆一樣,每天早中晚送飯,還喂我吃,還扶著我上廁所,還負責給我洗臉等工作。儘管他幹起來還是滿腹牢騷,但是卻沒有絲毫馬虎。

  直到第三天下午我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說話也流利了,孫強的保姆工作才算完成。我也正常的投入到了平常的勞動中。

  孫強他們似乎受到了警告,不能問我關於夜審的問題,但是吳胖子還是忍不住,總是偷偷的問我一些隻言片語,當然,我什麼都不會說。我實在沒有必要告訴他們我看到了什麼,因為一切的一切回想起來都是那麼的殘酷卻又毫無邏輯可言,飛機,淺黃色的房間,雲霞,畫報,似乎是變出來的食物,鋼琴曲,太歲,兩個人高深的對話等等。連從何講起我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和這些可憐的獄友去講呢。

  林虎似乎也很想知道,我甚至有點想告訴他,讓他打消掉夜審可能會得到自由的幻想,但是,撕毀一個人幾乎是最後的希望,也實在太殘忍了。所以,我忍住了,再沒有任何一點猶豫,堅決地讓夜審的秘密藏在了我的大腦裡。

  也許是我打死了黃毛,在我恢復了正常之後,大家看我的眼神中不自然的流露出一種敬畏的神態,連獄警也似乎多看了我幾眼,除此以外,生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不同。我的話也越發的少了起來,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但是幹活也越發的賣力起來,拼命的幹活可能是我這個從夜審活著回來的人唯一能夠發洩的方式。

  但是,只有一個人,看我的眼神卻和大家不一樣,就是老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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