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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舞會？」衛紫瞪大眼睛道，「那我就不參加了，我不會跳舞。」以她此刻的心情來講，未必吃得下東西，她還在考慮要不要去赴晚宴。

　　「劉老師讓我過來叫你，讓你必須過去，找機會將功補過。」話雖說得很強硬，李磊的聲音卻越來越低，看起來有些為難的樣子。

　　衛紫眉頭皺起，她就知道自己今晚一定出醜了，可是那個什麼主任看起來很和藹呀，不會跟她這麼一個菜鳥級別的小人物過不去吧？

　　「總之他要你趕緊下去，如果你要換衣服，我就先出去在門口等你。」李磊說著先出了門。

　　換上輕便的衣服，來不及卸掉臉上的妝，衛紫就跟著李磊再次來到多功能廳。

　　只見多功能廳內已經被重新佈置，座位都擺在四周，留出的空間十分大。在昏暗迷離的燈光下，真的可以媲美一流舞廳。衛紫看到光影繚亂之中，已經有很多人走下舞池開始翩翩起舞。

　　這是她並不熟悉的場景，略微感到有些不自在，看看李磊並沒注意她，就想從側門偷偷溜走，卻忽然被人喊住。扭頭看到氣喘吁吁的來者，衛紫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劉老師，您找我？」

　　可能是因為太忙，儘管廳裡的冷氣開得很足，但劉斌還是在白胖的臉上抹了把汗，「衛紫你跑哪兒去了？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仔細看了一眼後又道：「哦，你什麼時候把衣服給換了？這兒還有舞會呢，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白襯衣、牛仔褲、平底鞋，再看看舞池裡衣袂飄飄的眾人，衛紫尷尬地開口，「劉老師，我不會跳舞。」

　　「不會主持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你這孩子怎麼老說不會，難道你還不會學嗎？真要被你氣死了！」劉斌好像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忍不住地嚷嚷著，好在這裡是個死角，且音樂聲很大，人頭攢動之中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學？難道就在今晚學？顧不得自怨自艾，衛紫趕緊說：「劉老師，還是別了，我怕跟剛才唱歌時一樣再出醜。」

　　說到唱歌，劉斌偏著頭用手指向衛紫，手指顫動著，半天才說出話來，「真沒見過你這麼遲鈍的女生，還好葛主任是有名的好脾氣領導，不跟你計較。你說我怎麼就看走了眼呢，你這不是白長了一副好皮囊嗎！」許是氣到極點，劉斌開始口不擇言了。

　　衛紫憋紅了臉，眼中星光閃閃，「我說了我不行的……」原來自以為進步很大了，在別人眼裡卻還是笑柄，難道她註定只能是笑柄？又感覺有些不甘，「我被招進來是做翻譯的，不是文藝幹部。」聲音雖小，但還是清晰完整地說了出來。

　　「唉，」劉斌歎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等你將來正式工作之後就明白了。」見衛紫沮喪的樣子，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點兒重，就又有些不忍了，「家裡有人做行政工作嗎？」

　　聽他口氣緩和，忽然又變成聊天的口吻，衛紫詫異地抬起頭，先點點頭，後來想到父母已離婚，自己跟了媽媽，又搖搖頭開口，「沒有。」其實爸爸更多的是個文人，做的也不完全是行政工作。

　　「難怪，」劉斌做出了然的表情，「做培訓工作時間久了，是不是官宦子弟，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說完，他看向舞池示意衛紫，「你看看你那個室友，顯然就是經歷過大場面的。」

　　順著劉斌所指，衛紫看到了盛裝打扮的高婷婷，身材娉婷、舞步玲瓏，正巧笑倩兮地穿梭在舞池中，她此刻的舞伴正是劉斌口中和藹的葛主任。

　　顯然兩人的舞技都很高超，在一干人等的襯托下，他們慢慢變成了整個舞池的焦點，一曲終了，巧妙地結束亮相後，換來的是雷鳴般的掌聲。兩人分開後，高婷婷還在淺笑著說些什麼，引來周圍人一陣善意的笑聲，葛主任連連誇獎幾句後，才轉頭走向座位休息。

　　看到劉斌將目光調離舞池看向自己，衛紫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心生懼意地開口，「我、我……」還沒「我」完，劉斌忽然笑道：「葛主任是文藝兵出身，不僅是歌神，還是舞神，敢不敢過去邀請他跳舞？」

　　這不明知故問嘛，衛紫心裡埋怨這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的劉斌，都說了她沒有任何特長，兩人往日無冤，近日也就這點兒小仇，他為什麼總要為難自己？抬頭欲尋李磊，卻發現他早已不見蹤影，想是去哪兒幫忙了。

　　衛紫無奈，只得坦白道：「劉老師，我真的不會跳舞，您就饒了我吧！」

　　劉斌一臉惋惜地搖搖頭看她，「你在翻譯室，翻譯室從屬於政治部，咱們這種單位哪真正需要什麼翻譯，時間長了都會另謀出路，你要是自己不上心，可沒人能幫你。」

　　衛紫一下子糊塗了，翻譯很沒出路嗎？那她要是會唱歌會跳舞又能有什麼更好的出路？似懂非懂的情況下，她就被劉斌帶著走向葛主任，眼看距離不遠，劉斌扭頭小聲對衛紫示意，「過去的時候客氣一點兒，顯出尊敬領導的樣子，把自己當晚輩看，其實葛主任很愛跳舞，只不過他跳得太好了，一般沒人邀請不好意思下去。」

　　衛紫更加害怕，「他跳得很好？可我不會呀，萬一踩到他怎麼辦？」把領導的腳踩腫了自己難道就能有出路？

　　「你個笨……」劉斌咬牙，壓低著聲音解釋，「跳舞呢，一般由男士主導，你只要跟著轉就行了。」

　　衛紫不敢再說什麼，戰戰兢兢地往前走，眼看就要來到正專注地看向舞池的領導面前，眼前一黑忽然被人擋住，一個頎長的身影微微彎腰行了一禮，「小姐，能請您跳個舞嗎？」

　　衛紫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忍不住目瞪口呆，「任南華，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系統內部的培訓中心呀，他一個外人怎麼能夠進來？

　　「這個問題有空再給你解釋，現在我問你，能請你跳個舞嗎？」冷面貴公子顯然是耐心有限。那還裝什麼紳士呀！看，才兩句話不到就原形畢露了吧，不過比起踩主任的腳，衛紫更樂意選擇任南華，先拿他練練手，哦，不，是練練腳。

　　衛紫點點頭，學著別人的樣子伸出右手，被任南華握住後，一個轉身就將她帶入了舞池。

　　除了卓鵬飛，衛紫還不曾和任何年輕男性如此接近過，稍微抬起頭就能看到他注視自己的目光，還有扶在自己腰上的大手，雖然規規矩矩，可衛紫就是感覺彆扭。「交誼舞就是男人為了公然占女人便宜而發明出來的東西」，不記得是從哪裡聽來的這句話，加上回想起任南華那天晚上發表的追求宣言，衛紫頗為緊張，不多久便鼻尖冒汗。

　　本來她就舞步不熟，全神貫注地留意腳下尚可跟上步子，稍一跑神就亂了套，完全不顧節拍地亂踩一氣，不一會兒，就如願以償地給了任南華好幾腳。然而衛紫畢竟是個好孩子，雖然心裡發狠要踩他，但真做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內疚的。

　　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衛紫對著任南華襯衫上的領扣說道：「要不算了吧，我真的不會跳舞。」

　　「那正好，我來教你。」任南華話音剛落，又被結結實實地踩了一腳，皺眉道，「你順著我的手勁兒轉，不要老跟我擰著好不好？」

　　見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衛紫也不好太明顯地掙扎，只得繼續跳下去，心中暗暗後悔不該換掉了高跟鞋，不然把他踩得哭爹喊娘的，他自然就不敢再逞強了。

　　不過一旦放棄逃跑，認命繼續跳下去的衛紫反而能更加專心，到了曲子尾聲之時，她已經慢慢跟上舞步，很少再出明顯問題了。

　　終於曲終人散，衛紫正要掙脫任南華，卻未能如願，又被拉著來到葛主任面前，只聽任南華說道：「葛叔叔，謝謝您帶我來這裡，這裡果然熱鬧又好玩。」

　　政治部主任葛明升微笑著點點頭，「你和我們這個小同志認識？」

　　任南華點點頭，「大學校友。」

　　葛明升呵呵笑道：「那真是巧了，我還擔心你在這裡會太孤單，等會兒就讓她跟咱們一起坐裡面吃飯吧。」

　　這句話衛紫是聽進去了，然而直到晚宴開始的時候，她才徹底弄明白其中的意思。舞會結束後，學員們三五成群地在飯廳裡找位子坐下了，衛紫看到了高婷婷，正要一起跟過去，卻被旁邊的任南華拽住，「沒聽你們領導說嗎？咱們坐裡面。」

　　「裡面」是什麼意思？原來，那是餐廳另辟出來的貴賓包房。

　　葛明升居中，任南華被安排在他的左手邊，而衛紫則被拉著坐在任南華的左邊，另一側則坐著被劉斌介紹為某某領導的某某人，至於劉斌，則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負責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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