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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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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息著在門前停了下來,使勁地拍打著那扇緊閉著的門。 裡面的燈亮了,開門的是鄭姐,披著毛衣,趿拉著拖鞋,眼神卻矍鑠得很,她是沒有睡意的,在快一點鐘的時候,家裡亂糟糟地折騰了一下,她就沒有睡意了,並且,事情太恐怖,她睡不著。 笛子徹底地掉進了一個昏沉的夢中。 她抗拒著現實發生的一切,她昏沉地被喬晉架著,去了冷清的街邊,站在寒風中,她不知道下一步是要做什麼?他們將要做什麼? 他招了一輛的士,扶她上了車。 車在陰暗的街道上行駛,仿佛行駛在一個永遠不能醒來的噩夢裡。 一切都恍惚起來,像一部後現代的電影場景。 他們去的那個地方,笛子後來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地方了,她恍惚地看到父親癱坐在那裡,他似乎在流淚,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悲傷地流淚,他沒有看見他們進來。李麗在和幾個人說著什麼,但她只看見了他們嘴唇的張合,卻聽不到一點聲音。李麗看到了他們,驚訝地用哭過的眼睛看著他們,一切鬼魅般地後退,所有的聲音都被關了一樣,安靜得很,然後她看見了母親,母親半蹲在地上,靠身後的牆壁支撐著自己,她似乎在哭泣,用手捂著嘴,那樣痛苦的表情,而她最怕看到的,就是母親這樣痛苦的表情,和這樣絕望的哭泣。 他走了過去,站在床邊,他要揭開那白色床單,他要揭開那讓噩夢開始的幕布。 她驚訝地看著他的手,屏住了呼吸。 在他的手揭開床單的那一刻,她跑了出去。 這不是真的,不可能的,這真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清晨時分,她發覺自己走在那條她們經常走過的鐵道上,秧秧說,其實鐵路是沒有盡頭的,別看它到了那裡或許就斷了,可它其實是沒有盡頭的。 她沿著鐵路走,走,一直走到了火車南站。 她在趕車的人群中穿梭,她不知道怎樣才能逃離這可怕的夢境,她走到售票窗口,她還穿著喬晉的外套,外套的包裡有錢,她用那些錢買了一張火車票。衣兜裡還有喬晉前兩天洗的照片,其中一張,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秧秧和喬晉站在一起,秧秧手裡拿著一瓶紅酒,她從裡面的房間出來,三個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鏡頭。 水滴滴落在照片上,濺了開來。 她撫摩那照片,眼神迷離,真好啊,原來,他們是在一起的。 第十章 迪吧暫停營業了,夜總會暫停營業了,許多的飯館和酒吧都暫停營業了。 張國榮以飛的姿態離開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蕭瑟的春天。 沒有白天黑夜的日子,就喜歡蜷在自己狹小的空間裡睡覺。 而夢,更是精力旺盛的花,在黑暗中激烈開放。 她又看見了她,那驚豔的臉壓迫著自己的視線。 她呼吸的氣息拂到了她的面上,她在她耳邊低低地說:「笛子,想我了嗎?笛子……」 她回答不了,只看著她一點點地離開,前面那樣空曠的荒蕪,陰暗的冷色光線。 她跟著她,看著她在前面飄浮地移動。 她回頭,眼神透過那淩亂的細小鬈髮,露出詭異而溫暖的笑容。 「你要來嗎,笛子?」她說。 她不能回答,只跟著,那樣遠遠的距離…… 睡意再無的時間,喜歡在突然變得冷清的街道徘徊,沒有目的。沒有被事務佔據的時間,會感覺沒有邊際的空曠。 已經沒有錢給家裡寄回去,心裡像潮水一樣翻滾的思念和疼痛,找不到發洩的方式。 郵局就在那裡了,裡面空蕩蕩的,在廳裡穿梭著的幾個人,都捂著厚厚的口罩,和街上行走的許多人一樣。 十分突然地,這座城市裡的人,就失去了安全感,對死亡的恐懼,被誇張著,因為死亡就在身邊的暗處,潛伏著,隨時都能帶你離開。 那是個「非典」肆虐的季節。 蓮的一家被隔離了,因為她的奶奶死于「非典」——死亡已經真切地來到身邊。 去了一家咖啡店,裡面冷清得可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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