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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那人滿臉驚喜地看著笛子,說笛子酒量好,問笛子還要喝什麼,他請笛子喝酒。笛子很懊惱他的介入。

  笛子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飄浮,很舒服。笛子再拿起一枝煙,面前立即燃起一小點火焰,她看到他在火光中醜陋的笑著的臉。

  笛子把玩著手裡的煙,然後要端面前自己的酒杯,酒杯被按住了,是大雄。

  大雄不由分說地把笛子手裡的煙拿過去,按滅在煙灰缸裡,然後奪過笛子手裡的酒杯,再放下,說:「你不能再喝了。」說了就把笛子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拿了,拉了笛子就走。那個留著小辮的男人錯愕地看著笛子離開,然後把半張的嘴閉上,回頭,端了酒杯,猛地灌了一些酒。

  笛子想要掙脫拉著她的這個人的手,可是,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笛子跟在他的後面,最終忍不住地蹲了下去,把頭附在自己的膝蓋上,無聲地啜泣。

  大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重重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枯樹幹上,他覺得,自己愛的女子被欺騙了。他歎息著俯下身子,用手撫摩著笛子的頭和肩,問:「笛子?怎麼樣?很難受嗎?」笛子依舊哭泣著,不說話。「笛子?」他輕聲地呼喚。笛子還是沒有回答。

  他再次重重地歎息,捏緊了拳頭,仰了頭,用拳頭在自己的額頭上擊打著。他恨喬晉,恨得咬牙切齒,如果喬晉此刻站在眼前,他還會像那個夜晚一樣,把喬晉的血給打出來。

  大雄再次俯下身子,輕聲地問笛子:「好些了嗎?笛子?」

  笛子慢慢地站起來,她搖了搖頭。他不確定她的意思,他只小心地扶了她,感覺到那樣的心疼——他已經不再恨她,他就這樣輕易地原諒她了。

  站在宿舍的樓下,她抬頭,看到房間裡的燈光,秧秧已經回來了。他,也來了嗎?

  笛子躊躇著,不想上去,她並不想讓他們看見她喝了酒。

  大雄也那樣站著,看著樓上的燈光,看了,又側臉看她。

  他堅定地問她:「我送你上去,好嗎?」

  笛子一點頭,他就跟了她,帶著一股昂揚和悲壯的鬥志,上了樓梯。

  他真的在那裡,站在笛子的畫前面,雙手抱在胸前,看笛子的那幅畫。

  秧秧坐在沙發上削水果,果盤裡,放著一些已經削好的蘋果和梨,排著規則的形狀,中間插著紅色的櫻桃。秧秧鬱鬱的,並不快樂,面前的那個人就像隔著層霧一樣,讓人看不清楚,他明明就在面前,卻似乎又觸及不到。

  看見一起進來的兩個人,秧秧手裡的動作停止了,拿著削了一半還滴著水的梨看著他們,臉上帶著那種哭笑不得的揶揄表情——孩子一樣的笛子居然也有男朋友了。

  笛子回避著兩個人詫異的目光,在門口停留了一下,就去了那間小屋。大雄躊躇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講出來,便轉身離開了。

  「笛子!」秧秧驚訝地低叫。

  笛子不想停留。

  秧秧因為情緒低落而懶得多問,只用了驚異的眼光看了看喬晉。

  喬晉是看著的,看著,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感受,把他一下拉進了黑暗裡,一時間,五味雜陳的感覺在身體裡翻滾。戀愛中的人,很容易就受到了傷害。

  秧秧去了小間,拿了濕毛巾給笛子擦臉和手,因了自己的情緒,因而覺得笛子也是可憐的,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可憐的,只要她戀愛,便註定了受到傷害。秧秧憐惜地擦拭著笛子的手,一下一下,沉重得很。

  喬晉站在門口,看著檯燈下各懷心事的姐妹倆。溫暖的燈光透著柔和的暖色光暈,霧一樣地籠在她們身上,可他居然害怕眼前這樣溫暖的場景——她們的痛苦,都是他帶來的,而他何嘗又不是在痛苦著——他對這些痛苦卻無能為力,他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虛弱。他輕輕地退了出來,轉身走了。

  秧秧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消失了。秧秧把手裡的毛巾放在床頭櫃上,深深地歎息。這歎氣聲像雷一樣震在假寐的笛子心裡,忍不住地就要流淚。笛子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裡,壓抑著呼吸,讓眼淚悄悄地流了出來。

  秧秧不過呆坐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便再不能容忍——心中那樣五味倒翻的感覺,讓她恨不能立刻站在喬晉面前,她要他告訴她,她在他那裡,依然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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