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捧玫瑰灰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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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琪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會上去踏上幾腳?」不過,還好話到嘴邊及時收了回去,「他樂在其中,不是嗎?」 「麥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蘇紫終於斂了笑,一本正經地說。 兩個人說話,話裡話外,意思重重,不過好在彼此都是聰明人,點到即止,不會太尷尬,也不會顯得太過熱絡。 蘇紫並沒有明說,她甚至從未開口明言說過付文傑任何好話,這紅娘當得隱晦,明明是事不關己的樣子,可用力卻恰到好處。 麥琪當然知道蘇紫的意思。付文傑或許什麼都沒有,可那一腔真心卻看得一清二楚。曾幾何時,她又何嘗不是他那樣,端著一顆真心走到別人面前,然後就是一直等,一直等,把自己等成了過雨巫山,滄海桑田。 他那麼年輕,他那麼英俊,更何況,他還對她一往情深,那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她似乎遊戲已久,之前的歲月她跟一個男人,在繁華與哀涼之間對持,活生生把一場棋局演成了一出暗味不明的死局。再後來,她遊戲人間,玩心機,玩戰略,步步為營,見招拆招,飲食男女的那套把戲,她無師自通,了然於心。可付文傑不是,他的身上有著跟她一樣的孤勇,命門大開,毫無虛招,仿佛是一位莽撞的劍客,平身所學只餘一招:我愛你。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原來,無招就是最高明的招數。劍就是人,人即是劍,原來如此。 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家日報社的實習攝影記者正在追大名鼎鼎的麥琪主編。似乎所有人都想看他的笑話,麥琪是誰?出了名的認錢不認人,之前的那些公子王孫,非富即貴的主人都折戟裙下,更何況一個乳臭未乾的大男孩? 其實,人就是這樣。兩個人要是單獨開來,其實各有各的世界。他是前途似錦的有為青年,她是事業有成名聲在外的資深熟女,各有天地,互不相干。可一旦有了交集,怎麼看都覺得不搭調。 也有人說他鬼迷心竅,為著一個大他四歲的老女人甘心折墮自己? 也有人說她命犯桃花,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沒錢沒地位的小男生自降身價? 人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可怎麼看,他們都不是一路人。 只有蘇紫,老好蘇紫,卻覺得他們是佳偶天成。 「你有的他沒有,他有的你沒有。剛剛好,互補。」她什麼都不缺,缺愛,再奢侈點,就是缺一段泛著光的青春歲月。他什麼都沒有,可有的就是一腔熱血,真金白銀都換不回的一片熱血,更何況他那麼年輕,年輕到看到他們眉目,她都忍不住歎息。 她漸漸不再拒絕付文傑的邀請。每一次都有驚喜。 終於不再是那些她常見的衣香鬢影,鮮車怒馬的場合。 他神秘地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其實濱城,她比他熟悉太多,可依舊任他帶著去。 之前去過,不過是一個鮮有人跡的果園,然後一路聽見快門的聲響,他覺得美麗得不得了,「噓,不要說話。」她跟著他去一片四處都開滿花的草地,他趴在地上,相機對著一顆花骨朵兒,眼也不眨,「你有沒有看過花開的過程?」她不解,但被他灼熱的神情打動,也蹲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朵花骨朵。 「什麼時候會開?」 「不知道。」他也不看表,就那麼時不時地閃著快門。 她有些好笑,不過不忍心打斷他的專注。只好逼自己看著那朵花,心思飄忽。 「哇!」然後聽見他的一聲驚呼,緊接著就是不絕於耳的快門聲。 等她恍過神,發現真的開了。 她這才覺得驚奇,「快給我看看。」她搶過相機,一張張看著重播,這才發現造物的神奇,居然每一秒與一秒之間,都在綻放,不過肉眼哪裡看得分明。 她忍不住驚歎,眼裡都是華光,付文傑看著她看著相機的模樣,內心震盪。 後來,她終於明白,在這位對攝影有著炙熱情感的男子眼裡,任何事物都是美麗的。即使是一片普通的油菜花地,他都覺得是人間美景。可漸漸地,她終於折服付文傑對視覺的熱愛,在他的鏡頭裡,你總能發現驚喜。那些平常一閃而過的平常景致,原來在他的眼裡卻另有乾坤,造物神奇,不過只是你缺少了發現的眼睛。 只是,僅此而已。她依舊拒絕,毫不留情。 有時候,她都覺得話已經說得很難聽,她都會在拒絕之後,有些黯然,或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付文傑這個朋友了。想到這裡,就覺得有些可惜。 只是,下一次,他還是會笑著出現在她面前。弄到最後,麥琪不知道是該感歎他陰魂不散,還是佩服他屢敗屢戰的勇氣。 第五十三章 付文傑的死黨說他入了魔障。所有人都那麼說,到了最後,付文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已經走火入魔。 他第一次看到的麥琪,遠不是現在這般混不在意的模樣,火樹銀花,暗地妖嬈。他以為自己是不屑於這樣的女子的,可偏偏還是驚了豔,入了心。 再後來,她搖身一變竟成了雜誌主編,好奇心才這麼一層一層地被掠起,最後見到真人,精緻得有如琉璃,那種笑容親和,眼神卻拒人千里,分明和藹,可心神卻不在此地的模樣讓他意亂情迷,是的,他就是犯賤。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她比你大那麼多,要是被你媽知道了,還不腦溢血?」 他就是那麼率性而為,之前沒去父母安排的企業上班,家裡人只當他淡泊名利,好在家族裡不缺乏男丁,便由了他去。 如今,他一口氣辭了工作,輾轉到了濱城,只是為了離她更近。說真的,這不是魔障又是什麼? 有時候他也會想起在家鄉的晨光,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甘心俯首地對他好,學校工作清閒,家底殷實,他真沒有不知足的理由,可偏偏就是這麼機緣巧合,讓他碰見了麥琪,天生的煞星,命定的劫數。 他不是一個言拙的人,可偏偏見著她,卻不知從何說起。他也不是什麼莽撞少年,可偏偏見著她,就會不由自主地臉紅,活脫脫像初識情事的少年,他不是不知道她不會給他青眼,可偏偏就是不信邪,憑著一腔蠢血,死完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最後,她都很無奈,「文傑,你說我們做朋友多好?」當時他帶她去看流星雨,原來是浪漫的事,可她遠遠地走開,一個人坐在石頭上,望著天,魂不守舍。半晌,她緩緩地說,「我們做朋友,多好?」語氣不是不惆悵的。 他只能幹幹地笑一笑,再也不搭話茬。他也曾油嘴滑舌地玩著文字遊戲,比方說難道現在我們不是朋友嗎?她從來不理會這樣的欲蓋彌彰,他也沒了興趣。表白變得異常廉價,連他自己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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