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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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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那年秋天,一日乍寒,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麥琪才覺得冷,沒想到濱城的深秋竟是這麼冷。一直冷,一直下雨,淅淅瀝瀝,綿長不息,只能靠反手擁抱才能溫暖起來。 麥琪那天,一個人去的電影院。 身邊都是情侶,王家衛的片子,其實一點也不適合情侶來看,太清冷。是誰說的,電影適合一個人看,誰說不是呢?再契合的兩個人,即使看著光影流動,卻不一定會同步起伏,你指給他看那個讓你心跳的光影,人已非,物已換,連音樂都過去了數秒。 原來臺上台下,演繹都是錯與對的命題。 什麼是對的時間? 什麼是對的人? 沒有人知道答案。 在窗外等待判決,等待他心念一動,等待他來說不確定的跟我走。為什麼陰差陽錯不是那個例外,卻總是微笑婉拒。 直到最後,他仍然將她溫柔地推出生命之外。有禮貌,含蓄,有風度有關愛,戀人不成情義在的拒絕掉她。 而她,經此一役,蒼涼得連個手勢都已經多餘。 她幾乎耗盡心力,而他,不過當她繁花過眼。 原來,這才是她跟他的2046。 麥琪的不甘就這麼泛上來,只要他肯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可是他,他為什麼不說出口? 從盛夏到深秋。真的,原來真的是這樣,即使在同一個城市,又如何?依然可以陌路。 有多久沒見你? 以為你在哪裡? 結果,還是走到那裡。心永遠比身體誠實。 身體會說冷,然後反手環抱,它就聽之任之。 心的冷,怎麼辦?它不會相信自己取暖的謊言。 「你來了。」 她又看見了他,眉目清疏,竟瘦削了幾分。 「嗯。好嗎?」 還是那麼言簡意賅,好似回到了那一夜,窗戶紙被風吹得臘臘作響,可這一次,終於會有人來撕開。 「道年。你離婚了,對吧?」不言不語,可一說出口,卻讓聽的人眉心一跳。 他沒有承認,沒有否認,可表情說明一切。 她知道的遠比這一句話更多。但還需要說出口嗎?沒有必要了吧,這些話只能是毒,燒得她五臟俱焚,卻無法訴之於口,這,只能成為她的恥辱。她第一次的千里奔赴,被一個男人用這樣的方式挫骨揚灰,粉身碎骨。 「你打算就用這樣一個藉口把我擋在門外嗎?」她的聲音清冽,可字字入刀,那扇窗戶終於禁不住這樣的質問,分崩離析。 他們,各自藏著的哪些小心思,心照不宣,粉飾太平。 可,道行不夠,終於有人體力不支,大力一掃,毀了一盤棋局。 僵持也不可能,黑白二字,再也不能各自對持,被打亂了格局,混為一片。 那副千年冰封的表情,終於裂開了一道痕跡,他的手指緩緩升起來,撫摸著她繽亂的髮絲,竟有些戰抖。 「嘉嘉,嘉嘉,我該拿你怎麼辦?」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這樣的問題他已經問過無數遍,對著自己,對著自己的那顆心,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她的眼淚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她第一次覺得原來流淚竟可以這樣的,沒有聲息,甚至不會哽咽,可淚腺仿佛不受控制,一滴,兩滴,三滴,滴在他的手心裡,暈開,暈開,暈成了一灘絕望的死水。 後來,他們再也沒有說話。 時間已經不存在了,空間已經不存在了。 不過只是兩顆隔雲相望的星子,在無垠的蒼穹中,一秒就是一生。 她在他的懷裡,終於將淚流幹,漸漸地綻放一朵妖冶的花,「道年,我們不管明天如何?」 他抱著她,缺失的那一塊終於滿蕩蕩起來,他親吻著她的鬢髮,她的耳垂,低低地應了一句,「好。」 1小時,2小時,1天,1年……直到2046。 好嗎? 好。 在那一刻,靈魂無比脆弱,那些強大的意志,那些無堅不摧的盔甲居然不翼而飛,他守著她,終於打開了潘朵拉的魔盒。 謝道年,你終歸還是自私的。你還是貪心的。 你連隻身赴死的勇氣都沒有,偏要拉著人陪你下地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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