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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首先是小黛的骨髓移植是否一定能成功,尚且是個未知數。因為小黛在骨髓移植後仍有兩個危險期:一是免疫排斥,二是移植成功後的移植抗宿主病。

  這樣,就出現兩個可能,一是小黛獲救,康復,二是小黛仍不幸夭折。

  於是,陳家的兩個矛盾一個也未解決。如果小黛傷逝,夏雪將失去她最重要的一個籌碼。而梅蕊將會出現公平競爭的局面。如果小黛獲得新生,她的情感即可能依舊依戀她的生母,也可能會轉向救她一命的梅姐。

  如果說陳述在這一段情感的經歷中,一直是一邊倒地倒向了前妻,那麼在下一段的人生旅途上又一邊倒地倒向梅蕊,這也合情人理。

  從這個意義上說,陳家的矛盾不但未能解開,反而越揪越緊,矛盾不但未能緩衝,反而會愈加尖銳。只是表現出來的方式會大相徑庭。戲劇性也越強。

  甚至於說,現在僅僅只是開戲鑼鼓。

  再則,李風的案件又起波瀾,並且更加驚心動魄,波瀾壯闊。陳述的《螞蝗》還有續篇。

  在這件事上,李曉彬已有風聞。反貪局長先從自身開刀,李風專案組的幾名要員已被捕入獄。鄭院長也感到此案炙手可熱。

  李風並不感到末日來臨。他作了幾手準備,如果反貪局感到此案辣手,就此作罷,那是最好不過。這樣的事並非沒有先例,如果反貪局竟敢真地對他下手,他非弄它個大鬧天宮不可!

  他手裡有殺手銅。

  如果他李風坐牢,他非讓市衛生局,省衛生廳,市公安局,市檢察院,法院,看守所,直到市府,市委,一大批市級大醫院,醫藥公司,藥品采供站,呼拉拉倒下一大片不可。

  我看你反貪局的牙口硬,還是我李風的骨頭硬!

  至於陳述,他非讓他閉上嘴不可,他若不肯閉嘴,他就讓他永遠閉上眼睛。而且,他會先從夏雪處開刀。

  他天天都在那裡磨刀,他要困獸猶鬥。想要讓他一個人坐蠟,作夢!

  他知道,他不「翻把」則已,一「翻把」就是掉腦袋的事。所以,他別無選擇。只有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他心裡明白,從他出獄,反貪局一天也沒消閒過。反貪局時時刻刻都在積蓄力量,準備決戰。

  小黛的病,他已經知道得非常清楚,他天天都去血液病科,他囑咐血液病科,用最好的藥,最昂貴的進口藥物,只要孩子需要,只管處方就是。賬,可以掛在他醫藥處的賬上,他有的是作平這個賬的辦法。這也是他的一把殺手鋼,僅異體骨髓移植一項,手術費便高達十萬元!

  夏雪覺得,李風真是俠肝義膽,熱道衷腸!

  可陳述在冷眼盯著李風,他絕不接受這個「螞蝗」的一分錢恩賜!

  鄭梅妹走到窗前看看屋外,雨,像是不下了。昏黃的路燈,照著廣播電臺大院。照著亭亭如蓋的法國梧桐和那高大的挺拔的加拿大白楊。

  「走吧。」鄭梅妹說。

  她又看到了齊良材的那部紅色的「夏利」車,她說了許多次,不讓他來接她,他偏來!真沒治。

  程鸝一手挽了李曉彬,一手挽了鄭梅妹,下樓,說著,笑著。三個女人只帶了一把傘。

  程鸝先跑出樓,她驚喜地叫:「哦,不下了!」

  鄭梅妹也伸出手試試,像是真不下雨了。儘管樓邊的鐵皮雨水管道裡還有在淌水。

  「我先走了。」她對李曉彬有些抱歉地說。

  李曉彬笑著擠了擠眼,看著她鑽進了齊良材的那部「的士」。她牽了程鸝的手,向她自己的那部紅色「尼桑」走去。

  車開出省廣播電臺大院。

  雨季該是要結束的時候了。此時已是九月下旬。該是秋高氣爽的仲秋時節了。

  天邊的雨簾已經收了,厚重的雲幕終於撕開一道寬寬的口子,風便趕了來,掃蕩那些不肯離去的烏雲,那條縫隙越裂越大,紅豔豔的朝霞從那縫隙裡奔湧而出。

  哦,多美的晨曦喲,晨曦!

  一九九六年除夕完稿于西安市草陽社區聽雨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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