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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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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似乎在表示同意。 「我說這個話,是要你對你父母的破鏡重圓抱有信心。你們一家人,會團圓的。」 「阿姨,你能幫助我嗎?」 「能,一定能。 「你能勸勸我的爸爸和媽媽嗎?」 「阿姨一定來。可以告訴我你家的位址嗎?我們認識一下,好嗎?小黛。」 「好。阿姨。」孩子真誠地說。 電話終於掛了,談了足有一個小時,程鸝、鄭梅妹、李曉彬都還沉浸在小黛用她那稚氣的童聲所描繪的那特殊的視角,觀察這個已經破裂,卻又渴望修復的家庭。這對已經離婚,卻又整日在對方的門前徘徊的夫妻。那痛苦的、不知所措,期盼而又迷惑的一對昔日情侶,那甜蜜裡又夾雜著那麼多痛苦的精神世界。 程鸝的桌上,她面前的紅燈在閃爍,還有人請求通話,可她不想接,她還在操心著那個破碎了的家庭和那可愛的孩子。 唉! 五味人生,五味人生! 8.負荊之夜 暴風雨來勢越猛,去勢便越疾。 她這時才明白,那瘋狂發洩出來的,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愛! 男人,男人! 男人是骨頭,女人是肉呀! 李曉彬簡短地說:「喂,我是『夜空不寂寞』熱線。」 聽筒裡卻沒有人說話,李曉彬覺得奇怪,剛想開口問,卻聽到有人在啜泣。是個女人。 李曉彬關切地問:「您怎麼了?」 「救救我!律師。」 「嗯?」 又沒有聲音了,那女人哽咽難語。 「有話慢慢說。」她關切地說。 「我丈夫殺了人。」那女人說。 「是嗎?」李曉彬吃驚地問,「為什麼?怎麼回事?」 她哭著,在電話裡,付地講述了這樣一件事,發生在昨天夜裡的事: 時值仲秋,天,一天一天地涼了,淩晨時分,冷呢。 酷熱難耐的盛夏,終於如東逝之水,一去不回頭了。涼爽宜人的金秋,終於來了。 整個城市都沉睡在甜蜜的夢鄉之中,一座座大樓,齊刷刷地黑了。只有一行行的路燈和那大上的明月,向大地傾瀉著柔和的清輝。 夜有不眠。 城裡,到處活躍著的是計程車的司機們,亮著大燈,在街上尋找那一個個不回家的人。還有,那時不時從城郊的大路上,市區的交通幹線上呼嘯而過的巡警們和他們的巡邏車隊。 …… 7902廠男工樓。 已經是淩晨兩點鐘了,各個房間裡的燈也都齊齊地黑了。只有衛生間和樓道裡不多的幾盞燈亮著。燈光昏暗,似滅似明。 一個佝僂瘦小的黑影,閃進了樓門,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拾級而上。他低聲呻吟著,抱著頭,捂著肚子,喘著粗氣,渾身像得了寒熱症似地哆嗦著在黑暗中摸索,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四樓。 他舉起拳頭在412房的房門上便砸!敲的又狠又重又急。 萬籟俱寂的靜夜,這沉重的深夜的叩門聲,在這樓道裡與這空腔裡的交混迴響的共鳴聲,那麼響,那麼重,好叫人納悶兒。 412房裡,燈黑著,沒有動靜。 敲門的人顯然知道這屋裡有人,這明明白白的不理睬激怒了這個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他恨恨地罵,踹門:「我操你娘,你死了,鄧春!」 鄧春醒著。 久別勝新婚。 鄧春擁著出走了三個月,今晚剛剛歸來的妻子,千般溫柔,萬種風情,枕邊耳畔,說不盡的情話。 人世間的恩怨,蓋莫大于夫妻恩怨的。 妻子是個好妻子。妻子年輕、漂亮、溫柔,難得的賢妻良母。對孩子慈樣善良,呵護備至,對丈夫一片癡情,體貼人微。 他心裡充滿了愧疚之情。 張燕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她曾經像一頭憤怒的母獅一樣撲向他,咬他,撕他,抓他,擰他,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暴風雨來勢越猛,去勢便越疾。 打過,罵過,她的心便像被掏空了一般,仿佛那挨打的不是他,倒是她自己。她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她這時候才明白,那瘋狂地發洩出來的,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愛! 男人,男人! 男人是骨頭,女人是肉呀。 自從他染上了毒癮,他像是換了一個人。她不認識這個人了。一切可怕的事情,都在他身上發生了。使她不寒而慄的是,這個人突然淨化了。跳出六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什麼都扔了。天理良心、父母妻兒,他都不要了,甚至連她都已不復存在,他只需要一樣東西,他的命根子:毒品。 她被這個可怕的變化幾乎逼瘋了。 她原本有一個很讓她驕傲,很讓她自豪的丈夫。鄧春也是個很體面的男人。 鄧春有膽有魄。 唉。這會兒,連她也弄不清了,當年她嫁給這個男人,是對,是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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