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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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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一個人為了愛傾家蕩產、眾叛親離的話,那是不切實際的。這個,她明白,她不存有那種奢望。 可是,如果說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話,她不相信。 寫意原本坐在墓碑前面,眼見天色漸晚。她站起來一轉身,發現詹東圳在不遠處。 詹東圳回去找不到她,第一念頭就是寫意跑到這裡來了,一看果真不錯。 「東正沒有垮吧?」她問。 「還好。」他笑笑。 「沒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說。 「少來,以前我出車禍之後你不就騙了我?趁著我想不起來還給我編排了一個混血男友,也虧你想得出來。」 詹東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接話。 無論是寫意,還是他們,都將那次的事情稱為車禍。其實,彼此都知道,那不是車禍。 車子沖出馬路,沒有一點兒刹車的跡象,完全是直衝衝地從路上朝著河邊的懸崖沖下去。現場所有的跡象就表明,她不是深度醉酒就是企圖自殺。 她不喝酒,那明顯就是第二種。 厲擇良去了趟德國,他們見了面之後,寫意就開車出了車禍。幸好有人報警,還把她從水裡救了起來。 暈迷了兩天的寫意醒過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可是她看到他的時候,歪著頭遲疑了下,口裡試探地問:「冬冬?你是冬冬?」那一刻的詹東圳簡直無法形容自己有多喜歡聽見她叫這個曾被自己唾棄的綽號。 原來她記得他,只是丟失了成年後的記憶,還有和某個人共度的那些時光。 寫意記得,最後那一天自己開著車,對著電話淡淡說:「大二時我看過一部電影叫《天堂電影院》,裡面的老人對男主角講了個故事,我挺想講給你聽的。」 「寫意!」他在電話另一頭打斷她,並且下令,「你馬上停車!」 「阿衍,聽我說好不好?唯一聽我一次好不好?聽我說完。」她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平靜中帶著一種絕望。 「有一次,國王為女兒開宴會。有個士兵在一旁站崗,看到公主經過他面前。公主是個絕色佳人,士兵一下子愛上了公主。但卑微的士兵,怎麼配得上國王的女兒?有一天,他終於設法接近公主,並告訴她沒有她他活不下去。公主對士兵說:『如果你能等我一百天,且日日夜夜在陽臺下等我,百日之後,我就是你的。』聽了這話,士兵就在陽臺下等候,一天,兩天,十天,二十天……公主每天晚上都往外望,他都佇立通宵。風吹雨打都阻止不了他,烏鴉停在他頭上,蜜蜂叮他,他都一動不動。但是在第九十天的時候,士兵全身已經蒼白消瘦,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他已經支撐不住了,甚至連睡覺的力氣都沒有了。公主一直注視著他。最後,在第九十九天的晚上,士兵站了起來提起椅子,走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說完這個故事肯定會哭,可惜她眨了眨雙眼,眼眶裡居然沒有淚,電話那一邊的厲擇良沒有說話。 「以前一直弄不懂為什麼他要走,為什麼不等到第二天。而今我才想,是不是他們已經錯過最愛的那一刻。愛情是公平的,如果一直付出的話也會累。那個士兵第九十九天夜裡離開的時候,公主的心是不是很痛?如果她會心痛的話,那麼為什麼不在那之前就推開窗戶讓士兵進去?」 車子轉了個彎,看到了美麗的萊茵河。 她在心裡琢磨,這個時節的萊茵河是不是很冷呢,不知道落下去會不會很刺骨,或者落下去以後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呢? 她掛掉手機前說了最後一句話。 「阿衍,在你的窗下守了九十九天的寫意累了,現在也要走了。」 「你後悔了?」回去的路上,詹東圳問她。 「沒有。」寫意說,「一點也不後悔。」 一個星期以後,寫意回到A城。 路上,她顫巍巍地打開關了許久的手機,一下子冒出來很多資訊,兩三下就將信箱撐滿了。一條一條的,有未接電話的提示,還有各種各樣短信。 寫意輕輕地就按了「刪除全部」。 她不想看,而且,她也相信,厲擇良不會找她。 他是如此驕傲的一個人。她這樣騙了他,報復了他,讓他而今的處境如此難堪和尷尬。 如果他恨她的話,那樣最好。 當這種恨意變成相互施加以後,她才有毅力堅持下去。 唐喬裡很多不怎麼相干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寫意。 「你失蹤去哪兒了?怎麼電話都不通?」吳委明問。 「回老家探親。」寫意笑笑。 「聽說厲擇良……」 「大明,我給你帶了特產。」她打斷吳委明。 吳委明並不知道寫意和厲擇良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一心還想安慰寫意。可是,立刻被寫意岔開。 和吳委明寒暄了幾句,見喬函敏來了,寫意便去她的辦公室找她,然後遞了份辭職申請。 「你要走?」喬函敏問。 「是的,給喬姐帶來麻煩了。」 「也許你只是想放個長假休息一下,我再給你十天假期?」喬函敏挽留她。 「喬姐,我……」 「再考慮下,寫意。至少把你手上的事情做完,等我們重新招到合適的人。」 喬函敏這樣說,公事公辦,寫意只得點點頭。 本來她準備了結這邊的事情,再也不回來的,從此兩人的生活再也沒有交集。 不過,事與願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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