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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他將大衣解下來,遞給她說:「穿上。」

  「我一點兒也不冷啊。」她納悶。

  「叫你穿上!」他加重了語氣。

  寫意只好接過,狐疑地穿上。大衣很長,套在她身上,幾乎過了膝蓋,當然也遮住了尷尬的地方。

  「你不冷嗎?」寫意問,他只穿了一件毛衣走在雪地裡,顯得有些奇怪。

  「快點回家!」他嚴厲地說。

  「怎麼了?」她一邊走一邊還在問。

  「回去就知道了。」他不太耐煩地說,面色卻是微微一紅。

  「對了,我還要請你吃冰棍的。」

  「還敢吃什麼冰棍,快回家!」他這次是真的惱了。

  那是寫意的第一次生理期,自己卻大大咧咧地毫無自覺,而且,居然有人念到高中了才開始發育。

  她年小不懂事,也不會體貼人,不知道他將衣服給了她,穿著單薄的毛衣跟她在零下幾度的寒風中走了很久。

  後來他考去了M大,他平時和同學相處很和睦,可惜就是有些大少爺的習性,不喜歡宿舍裡的生活,便獨自住在校外,想過幾年清淨日子。

  元旦那天,他一個人借著假期去了趟C城附近,看冬日裡的大海。

  第二日回來,宿舍裡的老鄉侯小東在路上遇見他說:「昨天那人來學校找你,找著了吧?」

  他茫然地問:「什麼人?」

  「一小女孩兒。」侯小東不懷好意地笑,「厲擇良啊,我可是怎麼都沒想到啊,平時我們的系花都不能入你老人家的法眼,原來搞了半天你是對幼齒有興趣。」

  他回去沒見有什麼人,於是進了屋子關門做飯看書。

  到了中午,他準備去超市買東西,穿上大衣打開門的時候卻跌進一個人來,是寫意。她好像一直靠坐在門前,幾乎睡著了,所以一開門便摔了個四腳朝天。

  她仰躺在地上,倒著看到他以後,愣了愣,然後突然就癟著嘴哭了:「阿衍!」

  她背著媽媽輾轉地從B城來,從車站問到學校,從學校問到寢室,再從他室友那兒問到了這裡的位址。昨天在這裡蹲到天黑,幸好二樓的大嬸幫她找到旅館住了一夜,早上起來買了零食又開始在這裡蹲點。

  哪知他已經回來了。

  寫意從地上爬起來,手伸在他的大衣裡面去,環住他的腰,哇哇大哭。

  十五六歲的人獨自趕了一千一百公里就為了來看他,一個人千里迢迢走到陌生的城市,除了他以外什麼人也不認識,眼看天黑卻還沒有著落,心裡肯定很害怕吧?可是她卻一直忍到看見想見的那個人的時候才哭出來。

  「餓了沒?」他問。

  「不餓,零食都吃撐了。」

  「你爸他們知道你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支支吾吾地說東扯西。

  「他們知道還是不知道?」他加重語氣又問了一次。

  寫意最後還是老實交代:「他們……不知道。」

  他聞言,立刻拉起她就要送她回去。

  「不要。」寫意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她一抹眼淚,仰起倔強的臉蛋,又說:「他們吵架了,還要我叫任姨媽媽,我才不想回去!」

  他停下來,回過身,默然地看了看她,才半年不見她就長高了不少,脫了些稚嫩。

  他知道她是沈家的私生女,其實他一直比較敬佩沈志宏,只是沒想到事業如日中天的沈志宏,在感情上卻有一筆糊塗賬。

  他一邊和沈家那邊及時聯繫,一邊照顧她。

  白天他去上課還帶了個小小的拖油瓶,一進學校大門,他就下令:「我走前面,你在後面跟著我,但是不准跟我講話,知道嗎?」

  她像小雞吃米一樣直點頭。

  她明白要是她有丁點兒不聽話,第二天鐵定就會被送回家去。

  幸好當時他們管理系幾乎都是上大課,百來號人,同學都認不全。她一個人被他安排在大教室最不起眼的小角落裡,埋頭做著姓厲的家庭教師佈置的作業。

  只有那位A城老鄉侯小東才知道這個秘密。

  「小寫意啊,」侯小東說,「我們不做作業了,下午猴子哥哥翹課帶你去坐海盜船。」

  寫意一聽,兩眼放光,「海盜船嗎?我以前……」她本來很興奮地說到了一半,便看見他掃過來的目光,卻又垂下頭去說:「我……還是喜歡做作業,阿衍也是為了我好,我不能給他添麻煩,只有好好學習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來報答父母。」她非常有覺悟地將這一席話倒背如流。

  他聽見以後,滿意地收拾東西,領她回家。

  卻不想,寫意中午吃飯不小心將衣服濕了個透心涼。她換上他的衣服,長得不像話,他只好帶著寫意臨時買點衣服,他又不太好意思去逛女店就叫上侯小東一起。

  侯小東說:「難得學習委員居然也會主動拉我曠課,你跟我說一聲,我翹課帶她來不就行了?我不會把她給拐去賣的,況且這小鬼,精著呢。」

  這時,寫意換好外套出來給他們看,「怎麼樣?」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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