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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寫意剛剛敬了香,就聽門外有人叫:「媽媽,爸爸回來了?」

  吳委明聞聲望去,來人是名二十來歲的女子,一身家居閒散的打扮,卻也顯得靈動出眾。他從未聽寫意提自己的家事,但不難猜測出此人是寫意的姐姐,後面的年輕男子大概便是陪她在樓上澆花的小謝。

  「這是我姐姐沈寫晴,這是謝銘皓。」她為吳委明引見。

  「媽媽,爸爸呢?上次銘皓幫我種的兩季桂就要開了,好香的。」說話間,寫晴的眼睛瞧著吳委明,吳委明正想和她打招呼,卻見她眼神又一飄而過,似乎根本就是無視他一般。她也不和寫意打招呼。他頓覺蹊蹺。

  吃飯中途,寫晴看見空的座位,突然問:「爸爸又出去應酬了?」

  吳委明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你看出來了?」飯後,謝銘皓哄寫晴午睡,任姨去收拾碗筷,而寫意坐在沙發上問吳委明。

  「有點奇怪。」他直說。

  「她只認得三個人,任姨、銘皓哥,還有我爸爸。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出現,一律會被她自動過濾。但是,只要不太說話,很多人都認為她很正常。」寫意說得很平靜,「好幾年了,我們完全接受了現狀。」

  他看著寫意,隱約明白這位好友的堅強與固執來自哪裡。

  臥室裡,謝銘皓正在替熟睡的寫晴掖被子。

  寫意靠在門邊微笑地看著謝銘皓的舉動,「他們說小時候你也這麼好耐性,總在姐姐的學校門口等她放學,就算她對你發脾氣,你也不生氣。」

  「我們倆從小不都是這個命?」謝銘皓笑。

  「姐姐有好轉的跡象嗎?」

  「當然有,說不定你下次來,她就能認出你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寫意苦笑,「她一直不太喜歡我,這才是她不認識我的根本原因。」

  「噓……」他朝寫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這樣說,寫晴聽見會不高興的。兩個親姐妹之間哪有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你都是律師了,還說這些小氣的話。」

  「難得你對她不離不棄。」寫意感歎,即便是親人也很難做到。

  「我一直覺得能照顧寫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而且她如今比以前還聽話可愛。」謝銘皓說。

  第二日一早,寫意接到電話。

  「寫意,是我,今天中午有空嗎?」

  沒有自報姓名的男聲,讓寫意納悶了半晌才想起來是楊望傑。此人出差多日不見,她居然幾乎記不起來了。

  「我現在在B城,中午才到,有什麼事?」

  「朋友結婚,想請你做個伴,那我馬上開車去B城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一樣的,你在高速路口等我吧。」盛情難卻,她只有赴約。

  據楊望傑介紹,新郎叫尹宵,是他在念書時的朋友,家裡在地產界也小有名氣。到了婚宴一看,果然排場不小,寫意頓時後悔自己風塵僕僕後穿得這麼隨便。他們到宴席時,吉時已近,後面很多桌都坐齊了,新郎官拉走楊望傑,讓他做了第二號伴郎去幫忙。留下寫意一人,還將她安排在前排主賓席。

  寫意坐下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旁邊不是別人,居然是厲擇良。

  「上次拍那個C—19地塊的外商據說以前是搞塑膠的。」

  「地頭都沒踩熟,就想做地王。」

  「人家栽了跟頭還不是輪到您老人家笑。」

  ……

  一桌子生意人繼續著他們之前進行的話題。寫意聽來索然無味,不過是幾個地中海和幾個啤酒肚在討論萬惡的金錢問題。

  而厲擇良卻好像比較喜歡這些話題,雖不隨便插話卻聽得津津有味。當然,依照厲擇良的功力,隨便裝個津津有味的表情也可以得九點九分。還剩那零點一的殘缺分數,就是笑得太英俊,做個偶像派演員總得在演技上謙讓些,不然讓人家實力派喝西北風去?

  寫意偷偷用眼瞄他。

  以前她和小林討論過一個問題:厲擇良不笑的時候,好似身後吹來陰風陣陣。

  「難道一笑起來就變成春風?」寫意當時好奇。

  「誰說的,他笑起來是陣陣陰風。」

  第7章 這世間所有的事情豈是只有愛與不愛那麼簡單(2)

  突然想到這話,寫意不禁莞爾。若是厲擇良聽見有人在背後這麼議論他,不知作何感想。

  她莫名其妙的傻笑在這喧鬧的喜宴上不太顯眼,卻足以引來身邊厲擇良狐疑的目光。

  一碰見他那雙狹長的淡眸,寫意立刻解釋:「我……我覺得剛才那個司儀的話很搞笑。」一出口,又覺得後悔。為什麼她要怕他?上班時間是老闆,但是下班以後傻笑總不犯法。

  「沈律師心情不錯。」厲擇良對此刻的寫意下了個定論。

  「還好,我既沒遺憾這新娘不是我,也不懷恨新郎怎麼會是他,所以為他們,同時也替自己高興高興。」她不想每次在他面前示弱。

  厲擇良側了側頭,顯然沒料到這女人能接這麼多句,似乎來了興趣,「我倒好奇,日後能讓沈律師懷恨的新郎是什麼樣的。」

  她若不是為了維持自己在大眾面前律師的光輝形象,很想罵他一句「烏鴉嘴」。但是,在老闆面前耍橫也要適度的,嘴上便說:「如果要像厲先生這種傑出青年結婚,不僅僅是我,連帶全市單身適齡女性都會在席上痛哭流涕。」

  他有些自戀地點點頭,顯然這個馬屁拍得讓他極其滿意。

  其實,厲擇良待女性總是謙和有禮,就算對方是個陌生女子偶爾說到投機時,他也會壓低身體,好似呢喃低語,讓人耳赤心悸。所以,許多異性都會冒出一些曖昧浮想,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新娘卿曉月。

  那樣的男子,即使不置一詞地冷漠矗立也能攝人魂魄,何況言行還是如此圓滑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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